《观梅占》与邵雍一生的象征对应

西山

　　梅花作为春天的征兆，象征自然法则，也象征智者见微知著的预测能力。梅花心易是周易运用的一种形式，相传由北宋思想家、哲学家和易学家邵雍创立，是一种预测占卜术。占卜术由于忽视人类心理现实与客观现实的界限而沦为迷信，但对人类心理现象的解读依然是极为有效的利器。
　　邵雍某日傍晚观梅，见二雀争枝坠地，心动而占，得泽火革卦变泽山咸卦，推测次日晚有少女折花，园丁不知而逐之，失惊坠地伤其股，果然。因《观梅占》列于卷首，所以人们俗称邵先生的占测方法是《梅花易数》。心易是梅花易数里的一种高级占卜法，观象取应，甚至可以不用卦，就直接推知结果。究其实，是对现象的象征意义的深刻挖掘和解读。
　　就拿卷首《观梅占》这个案例作为现象，无需通过卦象解析，我来比对解读邵先生本人的人格特点和人生发展。此占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观梅”，第二个部分是“推事”，这两个部分的关系是体用、前后、内圣外王，在时序中阴阳互换的，对应人生的非成年和成年、积累和发展，对应人格的核心和外围。于是，从二雀争枝坠地这个现象，象征对应了邵先生早年的贫寒、资源不足。二雀象征邵先生自性的两面，对于枝头的争夺和一方落败，象征了邵先生内在的不得已的取舍（那被弃的一方将终生寻求回归：足不出户和四海为家奇妙结合于邵先生一身）。梅花为岁寒三友之一，高尚芬芳的气节（宋哲宗元祐中谥康节），植物代表气质。邵先生体弱多病，终身服药，除了早年生活清苦之外，一生伏案，皓首穷经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外部现实往往受制于内心世界的蓝图。我们看到在《观梅占》的第二部分里，无知的园丁驱逐折枝少女导致少女摔伤大腿。少女象征邵先生的阿尼玛、灵魂，无知园丁是养育者兼看守，象征邵先生的母体环境力量和道德感，在早年就是妈妈，在成年就是儒学和朝廷。邵先生的灵魂就像喜爱梅花的清纯少女，却注定要被逐受伤。所以邵先生一生拒官不仕，精研学问，这是“受伤少女”的一面在主导；而辞世之后却被南宋配享孔庙、追封新安伯，布衣殊荣，这是“园丁”的一面在起作用。这个“园丁”作为北宋五大名儒之一，与周敦颐等人一起培育出儒学新苗：宋明理学；这个“少女”作为爱梅之人，在周易象数领域做出了卓越贡献。作为一个灵魂受伤的人，身体的疾病便是症状表现。综合园丁和少女的两面，邵先生一生为人情操高尚、品行端正、与人为善，且成就非凡，但自我克制过甚，常被病痛折磨。看来“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精神并不好玩。
　　《观梅占》是邵先生生活中的一个细节故事，但因为成为《梅花易数》的卷首案例而具有典型意义，与邵先生整个人生相辉映，呈自相似结构。我们可以通过分析作家的代表作来探索作家个人精神世界和所处时代的人类精神，是同样的道理。梅花心易就是采用这样的象征挖掘和分析来探索人类及其个体的无意识信息的。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荣格的分析心理学……古代佛教哲学、近现代的实证心理学方法，对人类心理现象的探索结果都属于不同层面和不同领域的真相，是相对的、象征性的。因此，人类积累的对人类心理现象的象征性解读，都可以被看作是广义的心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