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大地震 • 心灵大地震——《唐山大地震》影片赏析

知秋

看完《唐山大地震》的第一句话就是：冯小刚，我服你了！
毋庸置疑，本片将成为中国电影史上一部伟大的经典影片。
近年来，随着冯小刚在各个类型片中的一试身手，其成功的几率都让人难以望其项背。所以妻的评价一直是：冯小刚，是中国电影界最会讲故事、也最聪明的一位导演。但是一贯挑剔的我却并非这样看，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过于“王朔气”，无论是让人记忆深刻的《大腕》，还是创下票房奇迹的贺岁档系列影片，甚至是广受好评的《天下无贼》和后来的《夜宴》等，都只是让我感觉：这是个非常能赚钱的导演。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通过今晚的重新检视，才发现原来这种悄然的改变已自《一声叹息》开始，惊艳于《集结号》，叹服于《唐山大地震》。

如果有人说冯小刚只想通过本片去赚取我们多少眼泪（至少作为男人我依然哭得稀里哗啦的），我想那样的理解实在是过于浅薄和武断了。因为通过近年电影市场的检验，冯导的影片必赚钱根本不是问题，5亿票房也好，10亿票房也罢，无非是从电影的市场化维度去考量一下他的水平究竟有多优秀。但本片如果仅从这个角度去评价他，就未免过于狭隘了，忽略和漠视了他心中对待这个历史大事件所深藏的一个伟大情结：生命的意义究竟如何阐释！在《唐山大地震》一片中，我们欣然看到，他不仅摆脱了好莱坞流行灾难片固有的窠臼编排，不再精心安排和营造灾难过程中人们拼搏斗争、人定胜天的情节和气概，而将视角与精力着重放在了灾后生活的连接片段刻画中。在细节的铺垫上随心而动，在时间的长河里感受历史。这无疑是冯导“讲故事”的超强功力的又一次胜利，更是作为观众的我们的幸运。
本片在艺术高度上有很多闪光点，略为解析如下：
1、遵循电影心理学。拍摄灾难片的禁忌就是过分强调灾难带来的残酷性、毁灭性的场面。本片中对这方面的把握十分科学，既让观众亲身感受了天崩地裂的刹那震撼，也没有象《2012》等片那样过分渲染宿命、无助的黑色气息，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地震过程中惊慌、恐惧、逃生、死亡等画面。即使韩国的特效班底在这方面的功力不俗（《集结号》中我们就能充分领略到），我们看到冯导也并没有让他们在电脑程序里毁个痛快，惨到极致！
2、故事的巧妙安排。很明显，从影片一开始就刻意安排了多次分离的桥段。让我们在两个家庭主线中多次体验生离死别的焦虑与痛苦。但是你并不会感到压抑，因为冯小刚将这种情感缓慢地、深深地包含在几个事件中。死者已逝，生者有多难？！——这个答案你无法回答。被迫选择时的悲痛欲绝，面对姑婆时的无声哭诉，儿子出走时的伤心失望，养母因病去世前的分离吻别，因堕胎引起的思绪勾连，养女多年音信未果突然出现的苦痛，母女重逢时的干呕等等。
“牺牲”的概念在理解与被理解的屡次徘徊中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升华，让我们未曾在那段特殊岁月中去感同身受的观众不再着眼于道德层面，不再流于简单表面，不再只是一个单词，而是一个有大超然、大智慧的处世态度。因为这个态度，母亲可以为了一个下意识动作守寡；因为这个态度，女儿可以治愈深埋心中多年的死结。
当然不可否认本片整个题材的自然讨巧，但是同样不可否认的是：冯小刚在整体把握时这种“借力使力”的高超功力。
3、细节的精彩处理。随着影片情节的铺开，当两姐弟各自分离我就想到了重新聚首的场面一定设置在汶川大地震的环境下，让他们不期而遇后抱头痛苦，诉说家常，表达多年离别之苦。细嚼之后发现按照自己那样编就俗气了，当时还居然颇为可笑地在心底小得意了一把。而本片编剧在此众人期待的“高潮”处有意戛然而止，既成就了文艺笔法中“不写之写”的高明，还将这一大把情感与言语勒束着、蓄积着，全部留给后面最高潮的“母女重逢”，只有这样饱满的节奏张力才能够分量去勾却多年前那段“弃儿情结”。
还有，尤其令人称道的是——重逢时那盆“西红柿”，只此一个镜头便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蒙太奇效果——妈妈同样爱你，妈妈没有骗人，妈妈当时有她无法诉说的痛！至此我已无法顾及泪流满面的泪水！
4、32年跨越连接的意义。从1976年到2008年，32年间，那些已经被不少人遗忘的精神——凤凰浴火，涅槃重生。而重生的意义并非只是感恩，是要有意义、有尊严地活着。就象我们在5.12汶川地震心理干预中一直强调的那样：孩子，我们终究会面临死亡，但是不惧怕死亡的意义在于：我们真诚地热爱过生活。伊丽莎白曾说：让我拥有宁静之心去接受不可改变的事吧，让我有勇气之心去改变能够改变的事吧，更重要的是，让我有智慧去区分这两者。在感谢生活带给我们无限智慧的同时，我更要感谢自己。此时不由得想起了汶川地震后即席而作的一首诗歌——《如果我是一名志愿者》：
当我站在这里的时候，我愿意用这样一种方式告诉你：
如果我是一名志愿者，我不会去刻意的怜悯你，我会选择握着你的手，坚定地拥抱你一下；
如果我是一名志愿者，我不会去无故干扰你，我会和你一起做饭、打水、玩耍。在不经意的时候送你一把采于山间的玫瑰；
如果我是一名志愿者，我会和你的宝贝娃儿们一起玩荡秋千，捉迷藏，老鹰捉小鸡；
如果我是一名志愿者，我会和你一起听这首《song for the lord》，共用一个小小的耳机；
如果我是一名志愿者，我会一直陪伴你到天明，在适当的时候邀请你来我家作客；
如果我是一名志愿者，我会给你发去家乡美丽的图片，告诉你还有更美的图片和你共享；
如果我是一名志愿者，我会向你诉说我的近况，抽空给你打电话，发短信；
如果我是一名志愿者，我会用心给你折出千千纸鹤、开怀地给你讲笑话，深情地为你唱情歌；
如果我是一名志愿者，我会……

而在此，本片用一句标志性的台词高度概括了久藏在唐山人民心中的那个“历史的痛”：没了，才知道啥叫没了！也奇怪了，当用唐山口音念出来时，我听起来魅力悠长。
5、最后点缀几句演员的表演吧。特别提出表扬的是女儿小方登这个小演员，不仅将受灾后的眼神演绎得精准无误，肢体动作也很具可塑性，包括水泥板下求救等细微的动作的表现很到位。其他如下：
①母亲——徐帆的表演无可挑剔，我觉得评为本年度中国电影的“最佳女主角”当之无愧；
②养父——陈道明，依然是时而内敛、时而激越，平静中蕴涵着睿智的哲思，同时还不乏幽默的路数，尤其表现冯氏幽默的那句“上不了大学也没事，大学生不也出了不少废物吗”，特别够味。
③女儿——张静初，有潜力的青年演员，本片表演中规中矩，特别是结尾处水到渠成地情感抒发，发挥了最好的水平。继续努力，必有所成。
④儿子——李晨，据说在《我的团长我的团》中有过优秀表现，我未曾留意。但是在本片中的出演，我觉得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⑤男友——陆毅，正常发挥。不能苛求这个人物你是否能接受，但是陆毅演得自然朴实，重要的是他将无法体会地震灾难的青年人心态表达到位了。至于可能有人认为火候不够，我更感觉是冯导在后期剪辑时的无奈选择吧。
⑥汶川地震中灾民的母亲——刘莉莉，多年的老戏骨。多样的眼神语言，不断变换的面孔、独特的沧桑感以及镜头前的表现力都是无法复制的，虽然在本片的桥段表演中饰演的人物有些程式化之嫌，但是依然很喜欢你。
⑦电工——杨立新，老人艺。即便是这样一个小角色，也能让我感受到温暖与有趣。

瑕不掩瑜，《唐山大地震》实在是一部精雕细琢的伟大的影片，我无法用言语去描述观后给内心带来的巨大震撼。而这种震撼不同于普通灾难片的心理预期，更不同于同样应评价为满分“10分”的《阿凡达》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后者的成功轰动在于时尚科技光环下的华丽诱惑与满足体验，而前者的成功就象是静观一场携手走过的生命旅程，是一个32年历史的跨越式对话，更是一次心灵意义上的伟大洗礼。从这个意义上讲，它足以媲美任何一部外国进口大片。导演组将32年前的呼唤与32年后的情景再现有机结合，在10年一改变的历史关头处埋藏了恰逢其时的中国式脚步，昭示着只有历经这段历史的中国人民似乎才懂得的“新生与心声”。

在我们日益躁动的社会转型期中，这两个多小时的生命教育课，无疑比任何书本、任何表面语言都来得真实，来得猛烈，来得透彻。所以强烈建议将此片直接顶入中学生爱国主义教育影片的前列，必须的（虽然冯小刚一定没想过这样呵呵）！

当字幕慢慢升起的时刻，默默聆听着王菲低声婉转吟唱的《心经》，直到房间里就剩下我和妻两个人，然后擦干了咸咸的泪渍，喝下一口甜甜的甘泉，舒缓地呼出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的那口气，想着：赶紧回家！然后象天下所有做了父母的人一样，一进门就去紧紧拥抱着我们已经进入美丽梦乡的，幸福地度过每一天的，可爱的孩子们。

（注：写罢本文看到时钟过了12点，才惊奇地看到日历上赫然是2010年7月28日，竟是1976年7月28日唐山大地震的第34个纪念日！原来个人无意识的力量竟强大如斯。）

西山

我看了这部电影，整个过程多次泪水肆意流淌……

人们在关键时候的选择总是有太多的不得已……我不知道该怎样慰籍受伤的、被牺牲的方登，没有人能比那个军官爸爸陈道明做得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