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柏勒洛丰

——易经心理学互联网交流群微课第二十七次

主 讲：颜 浩（西山）录音整理：刘辰悦

我们今天分享的故事是古希腊英雄柏勒洛丰的故事。这是根据荷马史诗《伊利亚特》，还有古希腊最伟大的抒情诗人品达罗斯的诗歌进行整理的。

英雄柏勒洛丰有一个也比较有名的祖父，这个祖父就是西叙福斯。大家可能听说过这个传说，西叙福斯是一个不那么敬神的国王，他比较擅长投机取巧，甚至于死神他都敢欺骗，死神塔纳托斯来取他的灵魂的时候，他用障眼法欺骗了死神，并且还把死神给困住了。因为他对神的这样一种竞争心和戏弄心理，他就被宙斯罚在冥国不停地把一块石头推到山上，然后当他辛辛苦苦把石头推到山上时，石头又会滚到山下，一切就得重来。所以他在反反复复做一件徒劳的事情，并且还不能停下来。西叙福斯是古希腊科林斯的国王，他所做的这个事情就是不停地推石头上山，然后滚下来，然后不停地重推。当然我们人类给了他很多不同的解读了，有的人说这是一种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有的人说这是一种循环、轮回，总之一个意象肯定会有很多种象征解读。但是在最根本上它可能讲的就是徒劳，徒劳其实是我们被惩罚了。一个人如果在世界上终其一生都是在徒劳，都是在白干，那么这一生的意义也就全为零，没意义了。生命潜能如果展开来的一生是毫无意义的，其实这就是我们内心深处的精神对我们自己的一个惩罚。你想呀，你付出了那么多，你那么辛苦，最后做的事情是没有意义，这当然是一种惩罚啦。所以在西叙福斯这儿，他跟诸神、神灵世界是有一个结，这个结是没有被解开的。

西叙福斯有个儿子叫格劳科斯，继承了王位，格劳科斯当然也有他自己的故事，我们不在这儿说。格劳科斯生了一个儿子叫柏勒洛丰，柏勒洛丰能跻身于希腊众多伟大英雄中的一员，是因为他有一个伟大的业绩，就是杀死了一个怪物叫喀迈拉。柏勒洛丰从小长得非常的英俊，传说他英俊得像神一样，这样一个比方，挺有意思的，又把他跟神相提并论了，他英俊得像神一样。他的胆识和气概，也跟永生的神可以相比，同样还是用神来打比方，说明柏勒洛丰这个英雄啊，他可能一生有一个宿命，这个宿命就是跟神有点什么搞不清楚的东西在里边，或者说跟神会打交道，跟神会有纠结吧。

但是在青少年时期，就像很多英雄一样都会面临一些艰难的考验。柏勒洛丰遇到了一个事情，他失手打死了科林斯的一个公民，为逃避法律的惩罚，他就逃离了故乡。虽然他是一个王子，但是随随便便打死一个人，他也要负责，所以他就逃跑了。那逃跑肯定不是一个负责任的行为了。但是少年英雄通常都比较冲动、率性，严格意义上来讲他是不负责任，但是我们也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看，因为他有更大的责任要负，所以像这样一种事情，他可能能逃就逃了。否则的话，如果他的生命困守于牢笼，当然也就谈不上后来所谓的英雄业绩了。

那么他逃到了提任斯国王普洛托斯的那个地方，普洛托斯因为也听说过这个英雄怎么怎么了不起，怎么怎么像神一样，所以很敬仰他，就热情地招待他。然后为他举行了一个仪式，洗刷掉他身上的这个血债。但是柏勒洛丰没有办法在提任斯长久待下去，为什么呢？因为普洛托斯美丽的妻子安忒亚看上了柏勒洛丰，觉得这个英雄好英俊啊，像神一样英俊。但是柏勒洛丰对她的表白予以拒绝。一般来说，拒绝一个有权威的美女的这个追求，那肯定是找不痛快的，会付出代价的。安忒亚因为被拒绝就很恼火，于是跟自己老公说：“柏勒洛丰粗暴地污辱了你，你应该杀了他。他居然敢追求我，他向我求爱，这就是对你盛情款待的报答吗？”这国王当然耳朵根比较软了，妻子这么一说，他也不由得很愤怒，但是他还真下不了手。

在这儿我们按下不表，我们先说为什么这个英雄他会拒绝美色。因为我们知道，有些英雄他感觉不是这样的，他会自己感觉到拥有对女色的某种权威，所以会采取掠夺或者拒绝的姿态，这个掠夺或拒绝两种姿态，可能就是英雄本色了。大家可以记住，这其实也是阿尼姆斯的一个特点，就是他通常不是那么温柔的，他要么掠夺，要么拒绝，都显得很冷。你们是否也在很多的英雄故事里面都发现了这一点。比如说对美色的掠夺和拒绝，忒修斯是一个掠夺者，然后还有忒修斯的儿子，他拒绝了王后的追求。我还联想到我们的这个《水浒传》，这个拒绝是比较多见的。《水浒传》里边，一百零八英雄好汉是吧，那其中也就矮脚虎王英一个人是比较亲近女色，其他的英雄基本上对于女色都是持一种拒绝和远离的态度。这个大概是他们会认为亲近女色是一种软弱的表现，他们把挣脱母亲怀抱的这个动作做得过猛了。我看了很多的故事就觉得，可能一个是一心回家的奥德修斯，还有一个音乐家英雄俄尔浦斯，他们在自己的亲密关系里边是比较温暖和温柔的。

普洛托斯有所顾忌，不敢亲自动手杀死这个柏勒洛丰是因为，第一个他可能也没把握能杀得了这个英勇的柏勒洛丰；第二个是因为这样做，其实是违背天神宙斯的是非观的，因为天神宙斯是提倡要热情待客的，这也是古希腊人的传统，对待客人都是很客气，很热情的。所以杀死自己的客人是很不合适的一件事。于是他最后呢，想来想去就决定借刀杀人。他就写了一封信给安忒亚的父亲，吕喀亚国王伊俄巴忒斯，告诉伊俄巴忒斯说这个柏勒洛丰侮辱了自己的妻子，要请岳父伊俄巴忒斯为他报仇。然后这封信不派别人送，就派柏勒洛丰亲自去送这封信。他把这封信折成对折，盖上蜂蜡，然后就交给了柏勒洛丰。柏勒洛丰完全不知道自己送的是一封要自己性命的信。可见普洛托斯这个想法其实挺阴险的。柏勒洛丰完全不知道，被蒙在鼓里边。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执行一个对自己不利的项目，其实这也是很多英雄的宿命。你想吧，赫拉克勒斯的十二伟业，哪一件是对他有利的呀？冒着生命危险去执行一个对自己不利的项目，也是英雄本色。

柏勒洛丰经过长途跋涉来到了吕喀亚，伊俄巴忒斯亲切地接待了这个年轻的英雄，一连九天设宴款待，最后才问他：“咦，你到吕喀亚来的目的是什么呀？”可见这个国王也是一个热情好客的国王，并且比较仗义，比较按照宙斯的这个原则来待客，所以他一开始都不好意思问客人来干嘛，他只顾着很好地接待这个客人。柏勒洛丰很平静地把普洛托斯的信交给了吕喀亚国王。伊俄巴忒斯接过这封信以后，打开来看到信的内容——嘿，就觉得心里面不踏实啊，并且感到害怕了。然后他也有一点内疚感，就是觉得柏勒洛丰很无辜地、很平静地把这封信递给他，居然是一封要自己性命的信。他也觉得很为难，其实用谋杀的方法杀死这英雄简直太容易了，因为他九天的招待在彼此间建立了信任，一杯毒酒就足以把这个英雄杀死。但是这九天的相处，却让他内心喜欢上了这个柏勒洛丰，他也觉得不忍心杀掉这个柏勒洛丰，但是如果柏勒洛丰真的侮辱过自己的女儿，那也有可杀之处。怎么办呢？于是他就决定派英雄去冒一个九死一生的危险，那么这样的话，如果柏勒洛丰在这个冒险中死去，那似乎也免除弄脏了自己的手，所以这仍然是一个借刀杀人的诡计，一个阴谋。那么他要派柏勒洛丰去干嘛呢？他要让柏勒洛丰去杀死可怕的怪物喀迈拉。在吕喀亚的山区有一个怪物喀迈拉，在那里毁坏耕地人畜，危害当地。没有人能够除得了他，很多前去试图跟喀迈拉战斗的英雄和勇士都纷纷地丧命了。那么既然柏勒洛丰到了我这，并且还是一个在希腊小有名气的英雄，OK，那就把这件任务交给他吧。所谓英雄，都是一些置之死地而后生还的人，这样才算得上英雄。我们现在在很多故事里边，那些去世以后被称为英雄的人，其实是一个比喻，那些去世的英雄，我们应该叫他们烈士，生还了，才仍然是英雄。

下面就要说说这个喀迈拉，喀迈拉源自于哪里？喀迈拉是可怕的巨人、百妖之父、大地的儿子堤丰和身材高大的美女蛇厄喀德那的孩子。堤丰是一种人格非正常的、怪异的膨胀的一个比喻，因为它来自深渊和大地：他是大地的出产，他跟我们一样，是一个生命体，来自于大地；但是他的父亲却是深渊，深渊就是深不可测的，可怕的，不知道会有什么的。所以深渊和大地相结合所产生的这个生命一定是一种可怕的、不知会怎么样的、怪异的、膨胀性的生命。他是一种奇怪的人格膨胀，所以他也是百妖之父。希腊传说里面基本上有名的妖怪都是堤丰的孩子。厄喀德那是一种具有美女上半身和巨蟒蛇的下半身的怪物，蛇其实象征的是一种性能量、一种连续性，所以它代表的是一种阿尼玛的力比多。堤丰和厄喀德那生下来的几个孩子，其中最小的孩子就是喀迈拉。喀迈拉是什么样的呢？它有一个狮子的脑袋，有一个羊的身体，有一条蟒蛇的尾巴，并且它有三个头，就是蟒蛇头、羊头和狮头，三张嘴里边都能够喷出烈焰。但凡遇上了喀迈拉，谁都没有办法逃脱；但凡接近喀迈拉，那就必死无疑。

那你们说喀迈拉究竟象征什么？喀迈拉是一个三物组合，它的数字是三，数字三就有离火之明，所以它跟离火之间肯定是有关系的，就是跟明白，跟意识等等会有关联。然后你们注意到了，狮头、蟒尾或者龙尾都是令人印象比较深刻的。而羊身，羊相对来说是一种比较柔弱的动物。所以羊身相对来说会比较容易被忽视。这个象征什么情况呢？它象征凡事开始和结束都会令人印象深刻，一个事情开始了，一个事情要结束了，大家都会注意到它，但是这个事情的存续期间，可能大家就会习以为常，就不太会注意到它。也就是说有变化，我们会注意；没有变化或者变化缓慢，我们就不加注意。心理学上称之为什么呢？叫首因效应和近因效应。但是真正的意义，这个事物真正的意义不在于首，也不在于这个尾，而在于它的持续期间，在它的中间显现出来的。所以核心价值所在，其实是羊身。羊也是对人有滋养性的，是善的。所以这就是有价值的。人们喜好首尾，而忽视过程，其实是一种怪异的、非理性的情感模式。这是因为有一个我执在表达。这个我执通常会执着于事物的成败、得失、有无，而忽视事物的存在本身。所以这是对喀迈拉的第一层分析，根据它的这个形象做的分析。然后喀迈拉三个头都会喷火，火是一种改变的力量，当然离火之明本身就是火，它也是跟改变有关的。喷火就代表改变。我们把它们结合起来，一种头尾引人注目，然后中间内容其实才是真正展现事物的一个价值的，然后它会带来改变的，并且拥有离火之明的，究竟是什么？所以我想着它可能就会隐喻文章，或者是表达，它隐喻文章或表达。我们谁都没有办法逃脱被人写进文章里边，或者被人谈论，在人们的表达中提及，只要有人关注你。象征地来说，谁被写到文章里，或者被人提到，谁也就死定了。因为文章里的你，别人嘴巴里的你，永远要么是昨日的你，要么是虚假的你，不会是鲜活的当下的你。关于你的信息，也是选择，截取、拼凑、嵌合而成，就像喀迈拉，用狮子、羊、蟒蛇拼凑而成。狮首、羊身、蟒尾代表开始、过程、结束，也代表过去、现在、未来。通常在文章里边，过去可以被隐瞒真情，予以吹嘘，未来多变不定，也可以浮夸地期待，唯有当下是眼见为实，最难粉饰的，也是最为脆弱的真相所在。我们此刻喷火谈论的柏勒洛丰，只是作为英雄原型象征和阿尼姆斯形象代表的柏勒洛丰，他不会是柏勒洛丰本人，如果历史上确有其人。这就是喀迈拉，喀迈拉就是文章和表达。文章和表达，它的怪物的一面，可能我们很少会在意，因为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作为文化人已经习以为常。今天在这里，我也算提醒大家，文章和表达，它有怪物的一面，喀迈拉的一面，请大家重视这一点。目前网络讲究眼球经济，就很顺着喀迈拉的性子来，所谓标题党，就是玩狮首的，按这套路，我这个报告可以起个名字，“男子发现并杀死一个怪物”，点击率肯定比“意象@柏勒洛丰”要高许多，但问题是我吸引来的好奇者不一定是这个报告的有缘人。我还耽误人家时间。

回头说这个柏勒洛丰。喀迈拉的危险当然不能使柏勒洛丰逃跑了，因为既然国王是这么热情地招待了自己，并且对自己也是很喜爱，那么去干点事情——帮他的吕喀亚王国山中去除掉这个怪物，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嘛，既然自己是一个成名的英雄，这事是推辞不了的。他也很乐意去建立这样一个伟大的功绩。当然了，他也知道要想战胜喀迈拉，必须要抓到被帕尔修斯杀死的戈尔工女妖美杜莎尸体中飞出来的飞马珀伽索斯。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或者是有智者的点拨，或者是一个传说，一个传闻。他肯定需要珀伽索斯，然后骑着珀伽索斯飞到空中，以一种俯视的角度来对付喀迈拉,才可能成功。这个是在说什么呢？它可能是在说写文章，或者去演讲表达，是需要有一种天马行空的灵感和想象力的。OK，那么现在他需要知道哪里能找到这匹神奇的飞马。听说珀伽索斯常常会到阿克洛科林斯山上去喝波瑞涅泉的泉水。我们经常说灵思泉涌，其实就是珀伽索斯喝泉水的这么一个象征。珀伽索斯喝泉水说到底也是指灵感和神奇的想象力，其实是需要纯真的情感体验的。你很难想象一个不再有纯真的情感体验的人，他会拥有灵感和神奇的想象。这种灵感和神奇的想象，意味着至少你的心灵是有一片纯净的。那么只有纯真的情感体验，才配得上纯净的心灵。你很难想象老于世故的市侩，这样一种人能够具有一种灵感，或者说能够去有一份纯真的情感。波瑞涅泉的泉水旁边有一个雅典娜的祭台。柏勒洛丰来到了这座山上，到达泉眼边的时候，他正好就看到了珀伽索斯来到了雅典娜的祭台旁边去喝那个水晶般透明的，清凉的波瑞涅泉的泉水。柏勒洛丰真想立刻就抓住他。他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都未能如愿。他只要一接近珀伽索斯，珀伽索斯立刻就拍上强劲的翅膀飞上了云霄，然后在天上高高地盘旋，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柏勒洛丰就暂时放弃了这个直接的捕捉，而是去找预言家波吕伊多斯。他为什么要找预言家波吕伊多斯呢？波吕伊多斯是一个智者，但他同时还是狄俄倪索斯酒神的祭司。他在科任斯是有名的先知和医生。酒神祭司这个身份，它其实也是一种暗喻，就是如果你想要获得灵感的话，你恐怕需要真正的放松和沉醉其间。我们写文章的人可能都会有这样一种体验，当你心神放松，并且沉醉于你的主题的时候，笔下会变得很流畅，这其实就是需要一些酒神的东西，不能够太清醒，如果用一种太过清醒的理智，你写不出好东西来。酒神祭司这个身份，他当然能给出一个很好的建议。

按照波吕伊多斯的建议,柏勒洛丰重新来到了第一次见到珀伽索斯的这个波瑞涅泉的雅典娜祭台旁边，他在这个地方躺下睡觉，然后希望在梦里边能够跟神有一个交流。梦里边果然雅典娜——宙斯的女儿就出现了。雅典娜给了他一副金龙头，告诉他只有用金龙头才能够套住飞马。同时，你还需要向海神波塞冬献祭，因为波塞冬是珀伽索斯的父亲。这里的意思是什么？我们都知道雅典娜是从宙斯的头脑中出身的，她代表的是理性智慧。所以金龙头就是用理性智慧来制约，来控制。控制什么呢？控制的其实是海洋精神，海神波塞冬代表的是无意识的野蛮，没有章法，没有规则。汪洋恣肆，这个是无意识的特点，无章法、无规则，但是却有一种蓬勃的阳刚之气。很多人可能不了解无意识有多么的阳刚，我们的无意识，你给祂任何一个渠道，任何一个条件，祂都会充分地用足、用好，以舒展自己。所以说，如果你有一个小容器，祂就注满你的小容器；如果你有一个大容器，祂就注满你的大容器。所以我们要讲胸怀宽广，为什么呢？因为当你胸怀宽广的时候，你就能够被注满很多无意识的信息，然后你会获得很多的资源。这也是坤卦的精神，叫厚德才能载物。

柏勒洛丰醒来之后，就惊异地发现，咦，就在身边有一副金龙头，看来这个梦很灵验，雅典娜给了他金龙头。柏勒洛丰衷心地感谢伟大的女神，然后立刻就去海神波塞冬的庙去做了献祭，然后他就再次回到波瑞涅泉旁边守护。等到这个神奇的飞马珀伽索斯再次拍着雪白的翅膀飞到这个泉水边的时候，躲在祭台旁边的这个柏勒洛丰就果断地跳了出来，趁它不备把金龙头给它套上了。于是套上金龙头的飞马就立刻飞到了天上，但是他紧紧地抓住金龙头，所以他没有被甩掉。他就骑在马背上，然后飞马再跟他兜了几个圈子以后，被他用金龙头勒紧了马头，最终就驯服了，从此以后就成了柏勒洛丰的坐骑。

柏勒洛丰有了珀伽索斯之后，就开始飞驰向喀迈拉所在的吕喀亚山区。喀迈拉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那个危险的敌人来临了，于是从它的山洞里面爬了出来，它开始向空中喷出巨大的火焰。然后浓烟遮蔽了周围的一切，同时也把它自己挡住了。珀伽索斯驮着柏勒洛丰在高高的天上,柏勒洛丰在天上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下面有浓烟有火焰，但是他在高高的天上看得一清二楚。于是他就把一支接一支的箭射向喀迈拉，每一箭都射得很准。喀迈拉就非常愤怒地在山谷里面撞来撞去，把很多的石头和山包包都撞塌了。它疯狂地跑着，到最后它越来越没有力量了，因为柏勒洛丰紧追不舍，喀迈拉无论跑到哪儿都没有办法躲开柏勒洛丰射的箭，最终它身上被射得像一个刺猬一样，它被射死了。柏勒洛丰射死了怪物，然后去向国王伊俄巴忒斯复命。

这一支支准确无误的箭像什么？其实就是在我们写文章的时候，在表达的时候，去找到一个一个准确的词汇。这是一种特别犀利的，一种准确犀利的感受，也是一种评判，我们内心会找到一个准确的词来匹配那个灵感，来匹配那个无意识里边涌动的文思，那么这样的话，就能够把它表达出来。当我们完全把它表达出来的时候，这个文章就死定了，就板上钉钉了，就等于是搞定了，它就真正地呈现出来了，不再到处乱跑了。

柏勒洛丰当然还去做了两件事情,伊俄巴忒斯没有干掉他，那就再尝试呗。第二个任务是去征讨索吕摩人，索吕摩人是好战的，特别能战的。那么柏勒洛丰战胜了他们，然后他又让柏勒洛丰去征讨亚马逊女战士国，好战的女人国。柏勒洛丰这次仍然取胜了。柏勒洛丰战胜了英勇善战的战神的后代，然后又战胜了英勇善战的亚马逊女战士。隐喻的是，柏勒洛丰搞定了阿尼姆斯，也搞定了阿尼玛，也就等于说，他的身上就兼具了阿尼玛和阿尼姆斯这样两种东西。每一位英雄都需要去过这两关，去成为阿尼姆斯和接受阿尼玛的挑战，并且战胜阿尼玛。伊俄巴忒斯看实在搞不定柏勒洛丰，就干脆就派了吕喀亚最强壮的勇士去堵截战胜归来的柏勒洛丰，希望通过这个出其不意的谋杀，能够杀死柏勒洛丰。然而情况正好相反，柏勒洛丰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而去伏击他的那些勇士都死了。这个时候伊俄巴忒斯才明白，哇，原来他的这个客人，真的是一个远远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伟大的英雄。于是他就干脆把他另外一个女儿也嫁给了柏勒洛丰，并且还把半个王国作为陪嫁，把吕喀亚最好的田地送给柏勒洛丰，作为他的领地。

好，下面最后呢，就谈到英雄的结局了。柏勒洛丰定居在这个吕喀亚以后，得到了全希腊社会的崇敬和赞颂，但是他因此而骄傲了。他想跟奥林匹斯的众神一样，他觉得自己的伟大的功绩，应该比得上奥林匹斯的众神了，于是他决定骑着飞马上奥林匹斯山，到众神中间去。这个时候宙斯就不干了，宙斯开始对此感到很恼火，决定要惩罚柏勒洛丰。

作家们常常有一份自恋，因为经历了写作这样一种文思泉涌的熏陶，一种洗礼，会感觉到自己的精神高度是无人能及。可能很多作家潜在的都会有这样一种感觉，感到自己的精神的高度和灵魂的深邃是常人难以追及的。我们也会这么来看待他们。比如说我们心理行业，读到荣格的《红书》，就会觉得荣格简直是像神一样，所以，这是一种投射。如果一个人自我投射为一个非凡的人，不寻常的人，那么有这样一种感受的时候，其实也就是一个人过于骄傲的时候。这种骄傲和狂妄自大有可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天神宙斯让一个小小的牛蝇——就是牛虻去叮飞马，飞马被叮得发狂了，就不管柏勒洛丰，就把柏勒洛丰摔了下来，于是这个英雄从高高的天空摔到了地上，摔得很重，虽然没有摔死，但是脑袋摔坏了，摔成了一个傻子。摔成一个傻子以后连家都不认识了，他就疯疯癫癫地流浪在一个叫迷谷的地方。这个地方的名字本身就叫迷谷，可见他已经迷失了。然后直到晚年，死神塔那托斯来把他带走，柏勒洛丰最终也就到了凄凉的阴间冥国。这也是一个神的宠儿，最终变成了弃儿，在流浪中死去，死得很悲惨，很凄凉，其实这是在说什么呢？就是说当一个人骄傲自满的时候，可能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牛蝇，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你不经意间，不察觉的一个小小的过失，小小的错误，就能让人整个的崩盘，让人的事业、生活整个的崩盘，这真是不能不谨慎啊。

但是我们也可以看到另外一面，就是柏勒洛丰的这个业力，明显有着西叙福斯隔代遗传的影响。在西叙福斯那儿是凡人与神相争，柏勒洛丰最终也走到了这一步，与神相抗衡，想参加到神的行列。那柏勒洛丰跟西叙福斯不一样的是，西叙福斯采用了欺骗和狡诈这样一种手段来与神相争，而柏勒洛丰是实实在在的业绩，以实力说话，而不是投机取巧，他做出的是真正的英雄业绩。但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一样的，就是西叙福斯的业力和柏勒洛丰是一样的，就是要与神相争。

其实这何止是西叙福斯和柏勒洛丰的业力啊，这也是我们人类自从被逐出伊甸园以后，一直以来所努力的方向。在今天，我们开始接触到人工智能、遗传工程等等，其实就已经在做很多传说中只有神才能做的事情。我们人类在这个大地上的业绩也就像从浑沌暗昧中驯服了珀伽索斯来消灭喀迈拉一样，给我们自己创造了很不寻常的文明生活，发展了人类文明，所以这也堪比神迹。柏勒洛丰身上体现了阿尼姆斯的理智、掌控能力、强大和骄傲，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讲的内容。

好，谢谢各位，还有一点时间可以做一些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