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英雄（1）永远的小崔

——易经心理学互联网交流群微课第57次

主 讲：颜 浩（西山）

录音整理：辰悦

2018.10.17

我们今天来讲讲小崔。我们的微课计划到这里正要讲英雄原型。今天其实原本有点纠结，不知道该讲什么好，想从故纸堆里边去翻出一堆英雄出来，或者从电影里面去找一些英雄出来亮亮相，但是好像有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正在一再强烈地冲击着我，就是最近发生在小崔那儿的那些事儿。叫他小崔，这个是顺着人民群众的一个口吻和习惯，但是其实还是有些不安的，崔先生其实比我大两岁，我们都是六十年代生人。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当年可能是看《英雄儿女》长大的一批孩子，在我们的心目中始终会有一个英雄情结。理想主义，救世情怀，可能是我们这一代人一个重要的生长元素。在杨澜对小崔的访谈中，小崔自称自己是逆生长，所以我们也就习惯了用小崔这个名字来称呼他。所谓的逆生长，小崔的说法是，经历了这么多年的世事历练才真正地开始成长、成熟。他把自己刚刚入世（离开央视）的时候当作零岁，那么这些年也就是十六七岁了，所以他自称为小崔，大家也都叫他小崔。

但是说到英雄这个原型，约瑟夫·坎贝尔描述过关于英雄这个原型的动力脉络、路线，命运，说得很清楚。我们仔细看一看，在小崔身上，确实他曾经经历过很多英雄的角色。但是把英雄这个身份推给小崔，我依然有些不忍心。因为当一个人和一个原型的认同度越高，就越容易被这个原型所吞噬，失去了自己的生活，失去了真正的自由。把一个人推为英雄，就意味着要他铁肩担道义，要他为众人抱薪取暖，但他极有可能会是首先被冻而死的那个人。

小崔真正的入世，可以说也是顺应了时代大潮。在九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初期，尤其经历了八十年代末的心痛，社会上普遍的有一种期待，就是我们的生活真相究竟在哪里？我们究竟是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下生活着？我们的经历和梦想究竟是什么？顺应这样一个大潮流，《实话实说》这个节目就应运而生，小崔也被推上了这个历史的舞台。在一个流行谎言的国度，《实话实说》就像是一种徐徐而来的清风，它给我们带来了一种别开生面的形式，带来了强烈的心灵上的共鸣和呼应。当年《实话实说》的每一期，我都会追着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确实也会感觉到《实话实说》的题材越来越窄，《实话实说》的内容越来越贫，可以感觉到主持人小崔那种欲言又止，那种尴尬和痛苦。我想他可能会面对两个难题：一个是官方的禁忌底线逐渐地抬高了，《实话实说》带来的社会效应会令某些权贵感到恐慌；另一份压力则来自于观众，观众对于娱乐化倾向的追求也似乎越来越强烈了。有一个按照《实话实说》的风格所做的节目，就是赵本山、宋丹丹和小崔一起合演的节目——《白云黑土》——隐喻《实话实说》已经沦为表演。这个节目实际上就把《实话实说》娱乐化、大众化了，有人说它失去了应有的严肃，应有的感动，而堕落到对弱势群体，对农民的一种嘲讽、戏谑的氛围里边，迎合了部分市民的口味。当然，广大农民也罕见（也缺乏渠道让我们看到）谁会真正地拍案而起，感到愤怒，说实在的，我们的农民弟兄真的是被欺负得非常的可怜，他们已经没有足够的觉悟来反思自己的境遇了，更多在自嘲中麻痹自己。在这样一种情势下，小崔得了抑郁症。抑郁症常常是心理界限受到无法消解的入侵和挤压，正直纯真的自我缺乏活动余地而激起的一种消极防御，如果能自愈，往往会走被动攻击直到主动出击的路线，形成冲动型人格。很多英雄人物都有过类似的心路历程，从抑郁走向愤怒。

《实话实说》这个节目从小崔离开之后，基本上就没有更亮眼的表现了，直到最后完全的消失。对后续的主持人和晶等人来说，也真的是非常的困难地支撑着，在小崔所建立的丰碑或者是阴影下面，如何地能够把《实话实说》做好，也是勉为其难的。在《实话实说》这个节目里面，我看到了小崔的一个身影，就是他似乎想要创建什么，他这个时候像一个创造者，他开创了一种新的节目形式，但更重要的他要创造一种新的普世价值，就是那种真实的、坦率的、坦诚的、公开的、坦坦荡荡的一种人生观、价值观和人际关系、社会风气。

小崔虽然离开了《实话实说》，甚至也离开了央视，但是他并没有完全地在抑郁症的打击下消沉下来。在这个期间发生了一个事，就是关于《手机》这部电影。《手机》这部电影从小崔这儿借了很多的资料和话题，应该说这部电影是离不开小崔的贡献的，这的确是一部很好的电影。但是在它的制作过程中却埋下了一个伏笔，就是制作方对于小崔并没有起到尊重和保护的作用。他们并没有尊重和保护小崔，反倒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尤其对于一个抑郁症病人，这是雪上加霜。当然完事后，刘震云、小崔和冯小刚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和解，还有一些后续的合作。这么多年来，我们觉得冯先生越来越接近一些利益集团，并且成为利益集团的重要成员，小崔却仍然是坚持着特立独行的个人风格。

2006年，小崔发起了一个活动项目叫《重走长征路》，他在全国各地选择组织了二十一个人，在红军长征七十周年的这个时机，行程六千一百多公里，筹集善款一千五百多万，建了二十多所希望学校。他要干什么？他在寻找什么？重走长征路，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探索者的身影。我想小崔一定是在探索一种失落的宝贵的价值，就是当年红军的理想。红军想要的事情，是为了劳苦大众，为了他们的翻身解放过上幸福生活。这种理想真的实现了吗？其实回观我们解放以后的这么多年，三农问题依然是一个突出的问题，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的很危险。作为一个探索者，小崔是否为我们找回了那个失落的宝贵的理想和价值呢？我们这个社会的贫富差距纵向比已经超过了解放前，横向比在全球排名倒数了。小崔找到了一块献不出去的和氏璧。

紧接着2007年，小崔又去做一件大事——口述历史，为我们保留珍贵的历史记忆，从一些将要去世的抗战老兵的口中去采集我们民族的重要记忆——“我的抗战”。小崔为什么要做这个事？其实这里面我看到的是延续那个《实话实说》的脉络，就是要说实话，办实事，要还原抗战的真相，要修复我们民族一个巨大的裂痕。小崔他们这个团队，录了一万多个小时的录像，探访了上千名八十多岁以上的老人，但是《我的抗战》这样一部大型的口述历史的纪录片却不能被播出，理由是收视率不高，他居然被全国各大电视台都拒播。真的是收视率问题吗？如果它播出，我敢肯定收视率一定是爆棚的，一定是非常的高的。在《我的抗战》这个纪录片里边，小崔就像是一个疗伤者，他在努力修复我们民族深处的那个伤口，让那些埋没在历史尘埃里边的抗战英雄们重见天日，还原一个真实的抗战。但是貌似他的这个工作被搁浅了，没有办法播出的这个剧目前被束之高阁。这让我联想到和氏璧的第二次奉献。

随后小崔又启动了一个乡村教师的培训项目，为了提高乡村教师的教学质量，惠及更多的乡村孩子们，小崔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财力。但是在湖南省教育厅却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不反对、不支持、不参与”。啊，这就像热脸贴了冷屁股，我们可以看到，在这个事情里边小崔其实是努力地在做一个改良者，他希望能够改良一些事情，能够最起码地提高一下乡村教师的知识水平和待遇。确实也有一些地区教育部门是紧密配合和合作的（但也存在往培训名单里加塞一些非一线乡村教师而是行政人员的现象），但是总体上的社会的反响度，或者在官方的认可度里边却始终存在着一个问号。一些官员的疑虑，让人不免联想到“匹夫何罪，怀璧其罪”！但在这件事上，也说明小崔的抑郁症完全好了，已经开始了越界进取。啥叫越界？你以天下为己任了，在人家看来就是越界了。

2014年的时候，一件更大的涉及到全民利益的事情进入了小崔的眼帘，就是关于转基因问题的争论。小崔在这个局里边卷得很深，和方舟子等人展开了激烈的网络争论。这个时候小崔是一个守护者的姿态，他守护着广大人民群众的知情权，守护着我们的食品安全。但是他依然很大程度上是失败了。他自费五十万元，组织了一个调查团赴美国去进行调查，最后得到了一些结论，但是有的人认为，他搭建的调查组是草台班子，不够权威。他的报告甚至在2014年被科技界评为十大谎言之一，简直匪夷所思。但好在2014年也有令人欣慰的事情，他被评为慈善名人榜的榜首。

两三年后，《手机》的伏笔开始爆发了，冯小刚要拍《手机2》了。小崔对此非常的敏感，他认为《手机》的这个问题隐忍下来了，冯小刚却并没有很好地去反思和真心诚意地来改善彼此的关系，现在又要拍《手机2》，这就激起了小崔极大的愤怒。但是实际上真正的愤怒，恐怕来自于小崔面对着强大的利益集团，面对着这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所长期感受到的一种压力、愤怒、不平和紧张。他实在是无法忍受这些人了。他独自投入了一场几乎是没有胜利把握的战争。

他现在的身影是一个抗争者，甚至是一个以挣扎的姿势出现的一个抗争者，他快要被淹没了。看起来他是为了一己义气在怒怼整个演艺界，但实际上他是在为公共的利益发声。他要对抗的是整个的既得利益集团，这个集团除了演艺界的这些人士以外，还有背后的金融资本大鳄们和贪腐官僚们。在与利益集团斗争的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众口铄金，网络水军给小崔所带来的真实的伤害，可以说在我们这个网络上确实存在着大量的无脑的人，他们一边承受着利益集团的侵害盘剥，一边却为他们站台，为他们数钱。小崔举报之后，整个利益集团只是挤兑出了一个范女士。这个颇具有侠气的范爷在替背后的巨大的利益集团挡枪子儿，然后呢？怕是没有然后了。他们躲起来了，有的人逃到了美国，他们在等待硝烟散去之后再胜利归来。大家很为小崔担心，小崔的微博上发声：一声叹息一声雷。小崔收到了很多的死亡威胁。有人用删微博的违宪方式试图扼住他的喉咙。所有这些事儿都让我们这些普罗大众感到揪心，我们真的不希望那个仗义执言，为我们的利益去发声的人遭遇任何的不测。

历史的经验表明，项羽干不过刘邦，是因为忽略了帐下的韩信。小崔呼吁抵制《大轰炸》这件事情却让萧锋导演躺枪了。现在官方明确禁止《大轰炸》的播出，这是一种无声的语言，就好像说：真正的老大在这儿呢。别忘了，小崔可是《大轰炸》的总制片人呐。禁播会让争斗双方和瓜众们三败俱伤。施建祥外逃，因为拍摄《大轰炸》的资金链断裂，使他P2P平台爆雷。如今《大轰炸》终于已经杀青了，本来还是有希望挽回损失，也许在官方做主或者引导下，那些向这个平台投资的百姓们也许可以从《大轰炸》那儿分得一杯羹，从而避免损失，但现在这个希望也就变得渺茫了。这当然不是小崔的错，但他呼吁抵制，可能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大轰炸》资金链的断裂，是否跟彭某有关呢？是否跟贪腐分子往能够高盈利的行业里边渗透插足有关呢？我觉得这些问题可能更值得当局严查。《大轰炸》的选题很好，它要还原当年重庆居民抵抗日寇轰炸的战斗意志，可能也是口述历史的精神延续。而《大轰炸》的投资方是为了消化P2P平台的压力，这难道一定要说是一种资本的原罪吗？许多问题还值得冷静地、理智地来看待和应对。我们要把演员和作品分开。作品可能是很好的，很优秀的作品，但演员可能在偷税漏税，这是两回事，不能把它们混为一谈。利益集团也未必都是由坏人组成，只是占据社会资源上游的一些人罢了，他们捞多了，下游群众就少得了，但根本问题不在他们捞，也别指望他们自觉少捞点（下游群众偶然窜到上游可能捞得更狠），而在于监管者能否持中守正，公平廉洁，坐怀不乱，赏罚分明。你知道的，不深化改革就别指望了，监管者处于社会资源最上游呢。但是，还是祝福英雄的小崔，希望他平安。在英雄的背后有千千万万的没捞够的啃瓜群众，我们大家都支持你，小崔，祝你平安永远。

今天的微课就到这里。补充一点，小崔在这一系列活动中身影的变化，恰恰意味着英雄处境的艰难，从一个创造者，到探索者，到疗伤者、改良者、守护者，最后落到抗争者，也可以看到英雄的用武之地是越来越狭窄，这不仅是英雄的悲哀，也是我们国人的悲哀。这意味着黑暗越来越浓，光明越来越远，改革开放中的中华民族真正到了危险时刻，或者说最关键的时刻。

互动交流：

王红梅：现实的残酷与无奈（抱拳、加油、合掌）

奇迹：讲得很真实，我们和颜老师一道共同支持小崔，也祝愿我们的祖国越来越好！

西山老师：（抱拳）

蜜﹒果：讲的真好，一直在关注崔永元这个事，今天听了颜老师讲的，觉得更理解了。

梦中的白玉兰：希望微课的文字版早点出来，让更多的人看清真相，不让崔先生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