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英雄（8）斯巴达克斯

——易经心理学互联网交流群微课第64次

主 讲：颜 浩（西山）

录音整理：辰悦

2018.12.19

查维基百科，有专家研究，说斯巴达克斯是博斯普鲁斯王国的色雷斯系王族的后裔。但我觉得（或更倾向于相信）更可靠的资料说斯巴达克斯出生于色雷斯的枚迪族，在米特拉达梯战争中成为本都王国的雇佣兵。由于枚迪族与罗马议和，他就转到了罗马军中成为一名辅助兵。但是他不甘心这样的命运，重新又投入到了反对罗马的战斗中去，结果被罗马军俘虏，于是被卖成奴隶。罗马中部城市卡普亚的一个叫巴蒂塔斯的人拥有一个角斗士训练所，他从罗马的奴隶市场上买回来斯巴达克斯，斯巴达克斯十分的强壮，为他夺得了多次角斗士的荣誉。斯巴达克斯很不甘心这样的命运，他在暗中联络其他的角斗士，密谋叛乱，逃离罗马，回到家乡。

公元前一世纪的罗马共和国，角斗士比赛是非常受社会各阶层欢迎的一种娱乐活动，虽然这种活动很血腥，很残忍。人们不屑于或更多地是害怕亲身参与角斗，而乐于观赏，以便想象自己身临其境体验热血冲动和残忍嗜杀，并通过对角斗者品头论足、生杀予夺而获得心理优势。角斗娱乐的兴起恰恰说明了一个民族的整体堕落和心理腐败。为了培养适合比赛的角斗士，意大利各地有很多的角斗士训练所。成为角斗士的人大部分都是从奴隶市场买来的奴隶，当然也有一些罗马公民为了寻求生活的来源而成为角斗士。角斗士学校会学习各种格斗的技巧。一般来说，成绩优异的角斗士也会赢得一定的财富和荣耀，甚至有可能会被观众在激情中释放为自由人。在当时的社会阶层里边，角斗士们即使在奴隶中也仍然是最低等的，最被瞧不起的，连角斗士的训练导师都被当作类似于妓院的老鸨那样的一种职业。大多数角斗士的命运就是死在角斗场上。角斗士在决斗场上分出胜负之后，胜利的角斗士会等待观众的裁决，如果观众们一致把大拇指向下，那就意味着他必须要杀死那个失败者。斯巴达克斯非常难以接受这样的一种安排，很不忍心杀死战败的同伴。在电视剧《斯巴达克斯》里边，斯巴达克斯公然违抗了观众们的意志，没有杀死自己的同伴，于是他受到严厉的惩罚。

斯巴达克斯打算叛乱的密谋被角斗士里边的一个人向主人告密，于是匆忙中，本来集结了二百名角斗士叛逃的斯巴达克斯不得不把能够通知到的角斗士和一部分奴隶唤起，共七十多人，从厨房里拿了菜刀和铁叉等非常简陋的工具，冲出了训练所。卡普亚的郡守派出一支小部队来追击这些叛逃的角斗士，被角斗士们打败。他们终于在途中一匹马车上抢到了角斗士的武器和盔甲。重新获得自由的角斗士推选斯巴达克斯和两名高卢人克雷斯、埃诺玛乌斯作为他们的首领。

他们很快逃到了维苏威火山，并在那里建立起据点，并且开始袭击和攻略附近的民宅、庄园，以获取补给和人员。当时维苏威火山这个地区由于火山灰的厚积，土壤肥沃，特别适合于种植葡萄和其他一些农产品，所以包括罗马贵族在内，有很多人都在维苏威火山地区建立了巨大的庄园，并且驯养了一批奴隶在里边进行劳动。奴隶得到的待遇是非常残忍和苛刻的。奴隶完全没有自由，他们带着枷锁劳动，仅仅是生产工具、生产资料，没有人格，不会被善待。伤害和杀死奴隶不受法律的制约。严酷的体力劳动使得奴隶普遍很早就会夭折。斯巴达克斯在攻击这些庄园的时候，就解放这些奴隶。这些奴隶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因为逃跑的奴隶会受到更加严酷的对待，他们就不得不参加斯巴达克斯的军队。很多奴隶也闻风而动，攻击自己的庄园主，并且加入到斯巴达克斯军队的行列，使得军队很快在战斗中逐渐渐壮大起来。

随着一些罗马权贵的庄园被毁灭，这场暴乱终于引起了罗马共和国政府的警觉。最初的时候他们以为是一个治安恶化，并没有作为武装暴动来对待，但是现在他们开始认真了。于是他们派遣法务官盖乌斯聚集三千名士兵前去镇压。这三千名士兵并非正规的罗马军团士兵，而是紧急征召的民兵。因为当时罗马军团主要的两支队伍，一支在平息西班牙叛乱，另一支在东方征战。盖乌斯非常轻敌，他没有把斯巴达克斯的几百名军事人员放在眼里，他将斯巴达克斯包围在维苏威火山里，封锁通往山区的唯一一条道路，并且等待这些叛乱者下山投降。斯巴达克斯本人是一个具有很好的军事素养的人员。他用了一招奇袭，通过悬崖，用树藤制作绳子和梯子从罗马军背后的悬崖悬坠而下，发动奇袭，歼灭了毫无防备的罗马军队。

罗马再派出另外的一支部队，由法务官帕布利乌斯率军兵分两路再次前往镇压。但是这个时候起义军的队伍已经非常的壮大，所以毫无悬疑的，这两支部队相当于是给起义军送装备去的。

两场胜利，大大地振奋了奴隶军的士气，斯巴达克斯的声名开始传遍了附近的一些城镇和庄园。放牛人、放羊人这些牧人奴隶全部都投靠在斯巴达克斯的麾下，起义军人数很快就增长到了七万。斯巴达克斯开始选择精壮，训练新兵，准备部队，并且把攻击的范围扩大到周边的城镇。但起义军的首领之一，埃诺玛乌斯在这个阶段牺牲了。

起义军的成分开始逐渐变得复杂起来，有几个主要的种族，日耳曼人、高卢人和色雷斯人、希腊人等等。相对来说，色雷斯人更加愿意信任斯巴达克斯，日耳曼人也有他们自己的利益诉求，而高卢人渴望回归故乡，斯巴达克斯在掌控军队方面出现了一定的困难。为了顺应主力高卢人的愿望，斯巴达克斯决定带领军队北上，翻越阿尔卑斯山回归故乡。但我们知道，一看地图就明白，色雷斯人回归故乡是不需要翻越阿尔卑斯山的，他们的故乡在东方。日耳曼人回归故乡可能可以通过阿尔卑斯山的东线，而高卢人是必须要翻越阿尔卑斯山的。

斯巴达克斯起义席卷了意大利半岛，大军北上的过程中又有许多人纷纷加入。这个时候，罗马军团的逃兵、失去土地的意大利自由民、奴隶也开始加入到这个队伍里来。斯巴达克斯开始对军队规定了严明的军纪：所有虏获的战利品或者掠夺的物品都必须要平均分配，严禁军人私自藏有金银和财产，并且禁止滥用暴力和抢劫等行为，只把攻击目标定在那些拥有奴隶的大奴隶主和他们的庄园。斯巴达克斯此时在人们心目中是一名解放者，当起义军经过的时候，他们就追随斯巴达克斯，从自己的主人身边挣脱出来。

起义军继续向北走，而罗马当局开始围追堵截。起义军此时也发生了分裂。克雷斯，斯巴达克斯的亲密战友，带领一部分人又南下了，回到了南意大利，去继续掠夺当地居民和富人。而另外一部分想要回到家乡的人，则由斯巴达克斯带领继续北上。也有史学家认为：有可能分军两边是一种战略上的考虑，好让罗马的军团们首尾不能相顾，必须要两线作战，而罗马无法从西班牙战争和米特拉达梯战争中调回自己的主力军团。

公元前72年，奴隶军在斯巴达克斯的率领下离开他们的冬季营地，北上进军北意大利地区，当时叫山南高卢。罗马元老院已经经历过了两次重大的失败，这次他们决定派遣两位执政官率领真正的罗马军团前去镇压。盖里乌斯军团在加尔加诺山区与克雷斯率领的三万起义军站交战。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尽管克雷斯兵力超过了罗马军团，但是罗马军团仍然歼灭了克雷斯可能三分之二的军力，使得克雷斯从此一蹶不振。打败克雷斯之后，盖里乌斯立刻率军北上去追赶斯巴达克斯，他们调朗图路斯的军团在正面阻挡斯巴达克斯，然后执政官的部队从侧面进攻、夹击。但是斯巴达克斯很顺利地击溃了朗图路斯的正面防线，然后又掉头击溃了盖里乌斯军团，使得罗马军团的计划完全落空，彻底失败。得知克雷斯已经失败的消息，斯巴达克斯非常地伤心，他决定报仇。他把俘虏的三百名罗马士兵贬为角斗士，让他们相互厮杀，供起义军欣赏。悲伤情绪使他变得理智下降和脆弱了。斯巴达克斯以罗马将军的葬礼规格来埋葬自己战死的部下，然后让这个战俘罗马军队的士兵，作为角斗士相互厮杀。

然后他带领十二万人的起义军继续北伐。但是起义军的成分非常的复杂，携家带口，扶老携幼，很多参加起义的意大利自由民和奴隶们都带了家属，他们并不希望远离家乡，这使得部队的进军非常的缓慢。为了加快行军速度，他下令焚烧辎重，杀死战俘，甚至把牲畜也都屠杀充为军粮，但是他的命令很难得到彻底的贯彻和执行。一些失去耐心的日耳曼人开始脱离部队，擅自行动。失败的执政官回到罗马，决定再次组编军团追击斯巴达克斯。斯巴达克斯由于行军实在太慢了，又被追上了，不过，罗马军团再一次被打败。

寒冬将至，阿尔卑斯山逐渐被大雪覆盖，天气寒冷，高卢人翻越阿尔卑斯山回到故乡的梦想破灭了。而军队中大量的其他民族的人，他们原先就并不希望翻越阿尔卑斯山去高卢。他们纷纷表达不同的意见，斯巴达克斯倾听众人的意见，最终做出一个能凝聚人心振奋士气的决定——进攻罗马。罗马是当时世界上少有的坚固的城市，有雄厚的城墙和防守兵力，以及数量庞大的人口。如果要想进攻罗马，必须要更新全军的装备，并且要获得一些进攻罗马的基地，来提供物力、人力和资源。所以当他再次杀回南意大利的时候，为了尽快地积累进攻罗马的资本，他们开始沿路攻占城镇和村庄，掠夺一些物资。再通过商人，将掠夺的物资换成金属用于打造兵器，在这个过程中起义军仍然多次打退了罗马军的袭扰和进攻。

罗马元老院发现了斯巴达克斯的意图非常的惊恐，整个罗马城都慌恐不安。罗马首富大庄园主马库斯•李锡尼•克拉苏曾经也是一名军人，并且在罗马的政界取得了一定的名声，在公元前82年苏拉与盖乌斯的内战中曾经屡立战功。罗马元老院对这个人寄予厚望。于是克拉苏被选为法务官，同时被授予最高司令官的称号，他在朗图路斯和盖里乌斯军团的基础上，重新再征募了六个军团。罗马有的是游手好闲的退役军人，失去土地的自由民，所以召集四五万人马不是一个困难，树起招军旗，自有吃粮人。但是把这些乌合之众培养成能征善战的士兵并非易事。克拉苏为了严明军纪，他恢复了罗马古时候非常严酷的十一抽杀律。这个十一抽杀律规定，如果一支部队战败，违纪或逃亡，那么这个部队的士兵中间每十个人就要抽签，推出一个人来被处死，这是一项非常严苛的刑罚。这会促使军队不得不在一线击敌的时候拼命作战，以避免失败的命运。

克拉苏出战以后，一开始的时候也并不能够战胜斯巴达克斯的大军。克拉苏的副将莫米乌斯和斯巴达克斯首战失败以后，他指挥的步兵队中总共有五十个人，按照十一抽杀律被处决。但克拉苏确实给斯巴达克斯的行军起到了很大的羁绊作用。一方面是罗马军团的战斗力历来是非常强大，再加上严酷的十一抽杀律使得罗马军团的士兵不得不拼死作战——其实这一点本身也说明了罗马自由民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与罗马共和国上升时期的那种自由和高贵，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可以解释为什么有一些自由民会加入到奴隶起义军这边来。

斯巴达克斯在南意大利掠夺一番之后，再次开始率军北上。克拉苏在前线布置了六个军团。然后让另外两个军团迂回到斯巴达克斯的后方予以包围。在这次战斗中，克拉苏率主力打败了斯巴达克斯，歼敌六千人。战局出现了重大的转折。接下来克拉苏获得了接二连三的胜利，逐渐将斯巴达克斯逼迫到了意大利半岛南部墨西拿海峡附近，一部分队伍被驱赶到了卡拉布里亚的雷焦附近。

斯巴达克斯试图与奇里乞亚的海盗交易，运送两千名士兵到西西里岛去建立新的根据地。但是收到报酬的海盗背信弃义，把他们送给了克拉苏。于是斯巴达克斯试图制作木筏渡海，但是遭到了彻底的失败，不得不放弃渡海去西西里的计划。在雷焦起义军陷入了重重包围，出现了补给上的困难。

与此同时，在西班牙平叛的庞培率军凯旋回到了意大利本土。法院决定让庞培尽快地加入到战斗，庞培本人也想抢功，于是没有直接进入罗马，而带军队南下了。克拉苏听说庞培南下，生怕战功被他抢走，于是命令部队尽快出击，最终俘虏了六千名奴隶，把这六千名奴隶钉在了从卡普亚通往罗马的阿皮亚大道沿线的十字架上。

斯巴达克斯试图与克拉苏和谈，但是被克拉苏拒绝。斯巴达克斯无法掌控自己所有的队伍，甘尼库斯和斯杜斯带领部队从队伍中分裂出去，尽管他们很勇敢地作战，但是仍然被克拉苏歼灭，全军覆灭。斯巴达克斯决定集合剩下的力量与克拉苏决一死战。由于没有足够的补给，他失去了骑兵的力量，只能运用步兵，他自身也参与到了步兵队伍中，去进行决战，最终在军队中战死，但是最终打扫战场的时候，没有人能找到斯巴达克斯的尸体，轰轰烈烈的斯巴达克斯起义彻底失败。庞培的军队没有赶得上跟斯巴达克斯正面交战，但是他在罗马各地陆续抓获了很多从战场上逃跑的起义军士兵，并且全部处死。

德国启蒙主义文学家莱辛称赞斯巴达克斯起义，并称斯巴达克斯是“我的英雄”。法国启蒙主义思想家伏尔泰认为斯巴达克斯起义是奴隶对于残酷压迫的反抗。他高度评价斯巴达克斯起义是“历史上唯一的一场正义的战争”。卡尔•马克思，则将斯巴达克斯列为历史上最受他尊敬的人物，并在给恩格斯的书信中将这位奴隶领袖赞为整个古代史上最杰出的人物。“他品格高洁，是一个伟大的将军，是古代无产阶级的真正代表。”斯巴达克斯成为寻求解放的无产阶级的象征性的人物和社会主义者以及共产主义者所崇敬的英雄。

但是反观斯巴达克斯起义，我们看不到他在政治上的诉求和纲领，看不到他建立自己的政权和根据地。起义军一直没有确立一个远大的、更具有现实意义的目标，而是盲目地流动着。所以尽管曾经声势如此的浩大，但最终依然会归于失败，他们缺乏战略上的远见。斯巴达克斯起义军的行进路线是真正的流动作战。他究竟想要什么，或者说这些奴隶们究竟想要什么，其实就是两个字——自由。奴隶是为了自由而战。如果没有罗马军的围追堵截，也许他们就翻越了阿尔卑斯山。高卢人就回到了故乡，剩下的人可能也就散去，但是回到故乡又能怎么样呢？当时高卢各地已经是或者将要是后来的罗马帝国的战场。罗马共和国从高卢一次又一次地抓了很多的俘虏，斯巴达克斯起义失败十多年后的公元前58年~52年，凯撒攻掠高卢，把高卢终于变成了罗马帝国的一个行省。罗马帝国的统治不断延伸，真正的自由不是回到家乡就能获得的。

斯巴达克斯留给我们的，最重要的精神遗产就是对自由的向往和追求，这才是真正的价值所在。因为对自由的珍惜和敬重，斯巴达克斯不用独裁手段掌控起义民众，倾听和尊重同事们的意见，这在那个时代是一种高贵的品质，但却也带来军队管理的混乱和效率低下。他的对手克拉苏则相反，以严酷凶恶的十一抽杀律治军，逐渐取得了战场优势。

自由是很难从统治者手中赐予人民的，自由只能靠人民自己去夺取，经历无数次的失败，并最终取得胜利。斯巴达克斯在人类夺取自由的道路上树立了一座丰碑，当然同时也是一个失败的案例。他告诉我们，如果要争取自由，还需要更好的目标、战略、资源和策略，以及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