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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帝国（上）（2）(2)
时间:2019-03-21 点击:
2，台城宾客
台城。拂晓。大冢宰府天台花园里有两个人对面而坐。
“北方营和天定城这会儿肯定完了！”草海叹息。薄薄的一小方帛布摊开在小茶几上，用玉石镇纸压着，“兵力悬殊，而且他们还有攻城利器。况且，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残忍地荼毒地方的军队。”
他对面坐着一位名叫南回羽的苏国商人。他们在天台花园里一株盆栽的寒梅树下，铺了一方图案鲜丽的羊毛毡。奴隶早就将隔夜的小雪打扫干净。一张来自苏国的红木嵌宝小茶几，一只描凤金线铜壶里装满来自南海真纳国的雪芽香茶，炖在一只精美小巧的罗斯国小炭炉上，茶几上放着两只苏国官窑出的精瓷小茶盅，另有小巧银碟盛了一碟泡菜和一碟醋枣。大冢宰一年四季都要这样度过他的清晨，这叫纳气，却又不累着。这个方法让他成功地控制了生命因年龄而衰退的速度，他已经一百五十岁了。在明月一世开始反叛卫人的统治的时候他是村长，保护明月一世逃脱了三次致命的搜捕。后来明月二世被卫人招安封为伯爵，就把他请去担任左辅。直到明月四世称王他一直是核心大臣，但他从不创造性地做任何一件事情，除了纳气。他成功的秘诀就是在明月氏碰到任何危机时他总在明月氏的身边并对自己的工作了如指掌，而当明月氏欢庆胜利的时候就得派人找他以便赏赐他。他不嗜酒，不结婚，但对洁净的环境、精致的器物、豪华的房产很有鉴赏力。然而他又是农业知识极为精深的农艺师，地方领主的主事们有一半出自他的门下。他使蓝周原本贫瘠的土地改造成良田并连年丰收，使人口稳定繁衍，使明月王的实力节节攀升。
“殿下现在需要我。”他啜了口茶，慢慢站起来。侍卫立即跑出去准备车仪。
“那，我儿子，”南回羽以探询的口气说，“是否……”他解下腰间的兽头佩玉上前几步，似乎很随意地把它扣到草海的腰带上。他知道草海不止一次地把目光落到他腰间了。
“坐我的车子同去吧。”草海亲切地说，“这个年轻人的想法很有意思。唔，很大胆！”
“全仗大人提携了！”南回羽急忙从便门下楼梯回宾舍。他的儿子，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还在呼呼大睡。
当天傍晚大冢宰的仪仗渡过蓝周高原最主要的河流墒青河进入河西的王畿，快马早就报进王城。大冢宰为自己缺乏预见，没有住在王城里的一处临时府邸，而是归邑休养，心下感到不安，虽然明月王决不会怪罪他。
在明月王风格简朴厚重的宫殿里，掌灯时分，除大司祭路途遥远尚未赶到外，五位重臣已经聚齐。明月王招待大家共进晚餐。麦酒、烤全羊、粟米汤和炒榛子。明月王的食谱从来都是这样简单。他们边吃边聊，大司马收到了天定城的战报，并将投掷器的图样带来了交大家传阅。提坦人的野蛮残忍让大家非常愤懑。
“要对付那玩意，只能冲上去砍，可惜我们的兵力不足，骑兵的数量远远不够啊！” 花儿罕喝着麦酒，“要不，就只有造同样的玩意互相砸，因为目前它是射程最远的投掷器。”他是一个清瘦的青年，对他家乡罗斯以西地区城堡争夺战的技巧心里有数，但这种能打包装卸的投掷器却没有见过。这种新型投掷器一定是对原先那种建造并固定在地面上的，射程不确定且方向无法改变、效率很低的的投掷器的改进。
“提坦王的轻骑确实凶猛，但跟我们的步兵对阵占不了多少便宜。我们步兵的训练和纪律是最好的。就是太少了！”干青铁三心情阴沉，但依然骄傲。他对五年前的方施战役后全国大裁军一直有不同意见。军队从十五万一下子减到五六万，让他现在捉襟见肘，觉得无兵可派。而提坦人来了十万骑兵，如果不是胶着在天定城下，这会儿也许就把王城围上了。他这几年苦心经营，严格训练，在有限的兵力中研究合理的兵种配伍，进退秩序和布阵方法，颇有心得。
大家七嘴八舌，却都拿不出最好的方法。提坦人来得太快了，令人措手不及。明月王却不这么认为，他说：“诸位爱卿，当年先祖起事的时候只有三十名奴隶，手持草叉木棍。第一仗就打败了卫国河伯的两百重装卫兵。兵不在多而在精，不在武装而在士气。”
“但是提坦骑兵自然不是河伯的懒惰卫兵，”干青铁三直直顶撞道，“我们的兵毕竟是少了点！”
“大司马到底能调出多少骑兵来？”司空花儿罕问道。
“一万五千的家底儿，”大司马说，“还有将近四万步兵。”
“我想或许我可以动员起民兵来，”大司徒说，“从天定地区逃到我唐城来的百姓和奴隶都非常仇恨提坦人。只要大王同意发给武器，我可以武装起至少十万民兵。”
“一帮乌合之众，有什么用！”大司寇求火七君轻蔑地说，“大王下令吧，我的内卫骑士可以做先锋！”
“好了。”明月王说，“诸位爱卿别争了，请大司马明天把兵点齐，东大营的兵务必在四天内到唐城。西大营限令在三天内到唐城。南大营在六天内火速赶到王畿。我们在唐城设立第二道防线，在王畿设立第三道防线。明天烦请大司马亲自领中央大营前往接应天定守军，撤到唐城布防。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可以，不过，”大冢宰顿住话，扫视一圈，“我看情况没那么糟。应该还有别的策略。”
大家都带着疑问的眼神看他。夜已经很深。
“提坦王是来向我们送礼的。他的礼物是提坦地，往后甚至还可能是整个东大洲。”大冢宰神秘地说。他的银色长髯搭向右肩，白色眉毛耷到脸颊，耳朵中的白毛垂到耳垂。
“老爷子您没喝醉吧？”干青铁问，“东大洲？”
明月王却眼睛一亮，来了兴趣。
“呵呵，我明白了！”花儿罕掩口笑了起来。
“老爷子不象是说这话的人。”明月王也微笑了，他似乎受到某种启发，但凭多年的了解，大冢宰决不会这样说话。
“自古英雄出少年，臣老朽了。”大冢宰笑道，“你鬼精灵花儿罕也只明白一半。”
“快赐教！”司徒等人道。
“我带来一个年轻人，一个月前他刚刚跟随他的父亲从罗斯经提坦地来到蓝周，他现在我的府中。”他转向明月王正色说，“臣恳请殿下给予特别召见。这孩子只是一介平民没有爵位，他是苏国商人南回羽的儿子南飞云。”
厚重的宫门喀啦啦地拉开，一道曙光照亮了铁灰色的庭院。苏国人制造的日晷投下了第一道暗影，它的侧面是希望的酡红色。使者飞奔出宫。
南飞云头戴竹皮小冠，用玉石发簪穿过小冠束住头发，使之在头后垂下，披在肩膀上。身穿一袭圆领青花边白袍，腰束嵌红宝石青玉带，足蹬软底黑缎子锦靴，显得倜傥不群，潇洒飘逸。他长着一张白净秀气的脸，脸上有两道卧蚕眉，一双明亮眼，一条刚直的鼻梁，一张坚毅的嘴巴。脸色平静，气韵内敛，有着超过实际年龄的成熟和睿智。他气度从容地走进王宫，进入会议厅，向首座的明月王抱拳躬身一揖。明月王与众臣都起身向南飞云行蓝周摊手礼，草海引他在末席面对明月王坐下。奴隶给他端来食物和酒。此时，长条餐桌上已经狼籍一片了。干青铁喝了太多的麦酒，已经有些糊涂了。
“现在南飞云阁下你就是我蓝周国的男爵了。”明月王微笑着说，“大冢宰说你有克敌制胜的妙计，说来听听！”
“回陛下，”南飞云又抱拳致礼，“臣一个月前在提坦中部的买地木见到提坦王的军需采办官员麻木里。臣与家父从罗斯携带了五万付轻钢马蹬和马掌，本想带到星星峡马市，转手给木干人赚一笔，但在买地木被扣留了。经交涉，麻木里没有没收这批货，而是以略高于本钱的价码全部收购了。家父与麻木里交了朋友，我也随同去他家做客。席间才知道提坦王刚刚命令东部地区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人到麻木里集中。他自己也从大帐移驻到麻木里营地了。这些马镫和马掌都是要给军队用的，他已经收了三万多付铁掌，没有这钢的好。”
“麻木里说，那些穷鬼跟着他们的千户来报到，每人骑一匹马，还要带一匹马来。大半没有掌，没有好蹬，有的甚至没有鞍。草原土软，再加上冬训踏雪，不用也罢，但若是去蓝周或者罗斯，马没有掌可不成。这些蹬和掌还不够发的。提坦王虽然不给他们发饷，但必须给他们发甲仗装备，供他们牛羊粮食。预计会有七八万人。大番地的铁匠都被拘到买地木了，天天丁丁当当敲个不停。自然，这次男人的集合不是冬训。这些情况臣和家父进蓝周后跟须乾将军也曾说过。”
“因此，提坦人这次入侵是空巢而来，买地木地区及以东的壮年男人都来了。他的大帐所在东部乌恰草原地区必定是兵力空虚的。”
“蓝周的骑兵数量有限，不是提坦人的对手。蓝周所依靠的只能是步兵和城池。但蓝周还有百万民众。如果武装民兵，可得至少二十万人，只要沿路阻滞提坦王的骑兵，就可以赢得时间，另派骑兵出长寿峡奇袭提坦大帐。大帐是提坦的军政核心，文武百官、珍宝图册、诸万户侯人质、后宫佳丽，所有这些都是提坦王所必救的。提坦王的统治残暴血腥，人心尽失。大帐若破，我若送还人质，提坦地各诸侯必定离心，入侵大军必定涣散。大王可以招而降之，威而服之，渐次占有广袤的提坦、大番故地。”
众人听得入神，但疑虑重重。飞云将他们提出的问题一一答复，最后明月王说：“孤王十分感谢南爵士的大胆建议，就依这个计行事吧！”说完，将自己面前的烤羊腿交侍奉的奴隶，令他端给南飞云享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