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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帝国(上)(2)(3)
时间:2019-03-21 点击:
3、英雄末路
一夜未眠。次日绝早须乾起身上城。西门箭塔下来一个士兵,飞奔过来报告说援兵到了,他立即传令调集步兵准备接应,直接向西门去了。
城上望去,西门外一片杀声。从山坳里沿星魄河道走出来的是西大营的方施战士。他们踩踏着提坦人的营帐,挥舞着石椎开路。提坦人未及上马就被砸扁了脑袋,乱成一团。提坦将官们上马大声吆喝部下,被方施射手一箭一个射下马来。南北两边连营的提坦人见了,都上马杀过来。方施人在千夫长指挥下迅速跑到接近城池的平地上结成阵势对抗。须乾急忙命令放下吊桥。但是提坦王麾下轻骑已经如潮水一样卷过去。城上须乾看到,急令轻步兵队和重步兵、投枪兵混编队出西门接应方施战士,同时令三名传令轻骑骑最快的马趁乱出西门突围去王城报告战况。没有足够的弓箭手是无法守城的,他必须不惜代价将方施人接应进城。
两千方施战士临战不惧,临危不乱,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圆阵。外两层是赤膊的石椎兵,都解了上衣搭在腰间,内三层是射手,虎皮裙顶尖射手都在中央专射敌将领。射手让提坦人冲锋的马队翻滚得到处都是,但毕竟提坦人太多了,许多轻骑一下子就冲倒了石椎兵进入圆阵,他们对阵内的射手构成严重威胁。千夫长急忙抽调两百石椎兵进阵内收拾轻骑兵。石椎兵抡椎打马,一击就趴下来,掀翻轻骑。再补上一椎,敌骑兵就吐血而亡。但也有不少石椎兵和弓箭手被轻骑的弯刀劈掉了脑袋。在千夫长的指挥下,圆阵被提坦轻骑兵第一波攻击冲散后又立刻恢复了。马匹的冲力不断压迫着圆阵,以至于圆阵里面许多无主的马匹到处乱转,圆阵因为减员而收缩,接近崩溃。射尽箭的射手拔出腰刀参加到外围石椎兵的行列,但在轻骑的劈斩下纷纷倒下。
步兵出城了。吊桥一放下,提坦王的轻骑就扑过来抢城,轻步兵中的长矛兵平举着长枪,相互贴紧,以密集队形奋力顶出一块桥头阵地,不断有骑兵连人带马被挑下吊桥,轻骑兵在狭窄的吊桥上失去速度就什么也不是了。吊桥争夺以矛兵的胜利而告终。巨盾兵跟进在吊桥边立起屏障,形成了桥头堡垒。矛兵、投枪手、重装步兵、圆盾兵源源不断出城,投枪手从屏障后向轻骑密集的区域投出标枪,戍边奴不断从城里搬运成捆的投枪供给他们。巨盾兵不仅拉开撑杆,整个身体也成了支撑,不断有马匹滚撞到大盾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被压倒的大盾又倔强地立起来。盾上砍满拔不下来的刀子。
步兵艰难地延伸到圆阵处开出喇叭口,圆阵也打开口子接上了,传令兵举着令旗高声命令圆阵按先弓箭手后石椎兵的顺序收缩入城。弓手的箭全用完了,他们顺着步兵通道向城里飞奔。通道不断被冲断,又不断恢复并收缩。一百名圆盾轻甲步兵飞奔到赤膊的石椎兵外围抵挡轻骑的冲杀,结果全部殉职。矛兵们依靠密集队形维护着步兵通道。矛兵能成为骑兵的克星,唯一的诀窍就是临阵不逃的勇气。不逃跑,挺起长矛,就比骑兵灵活,攻击半径也大;若逃跑总跑不脱四条腿的。密集队形的矛兵岿然不动,能迫使敌方骑兵勒住马并很快处于下风。提坦轻骑见冲不开矛兵密匝匝的枪林,就都躲开矛兵构筑的通道,转而攻击来不及撤进城的方施人。但很快提坦的骑射手闻讯赶来增援,他们首先将护甲绵薄的蓝周轻步兵作为屠杀对象。密集队形的矛兵一下子就成了毫无遮拦的靶子,纷纷倒下。矛兵由于人数锐减构不成对轻骑的威胁,只能在重装步兵的掩护下,随方施人撤退。重装步兵吃力地保持着通道的队形,他们戴着封闭铁盔,披着铁甲,射手的箭和骑兵的弯刀落在盔甲上不起作用。但是重装步兵行动迟缓,若倒下了就不容易爬起来。他们都是膂力过人的大汉,使用令人生畏的带矛尖的长柄宽刃战斧,可劈可刺,对待轻骑就象屠夫对待猪肉一样。他们的面前血沫飞溅,人或马的肢体散得到处都是。
雪在杀气中融化,战场开始变成血污黄泥汤,马匹和步兵不断有滑倒的,而一旦滑倒鲜能再爬起来。尸体和活人相互交叠堆积,双方的搏杀都变得艰难和小心翼翼,这对依靠动能和势能取胜的轻骑兵更加不利。因此蓝周人渐渐稳住了局势,仟长、佰长、什长、伍长们一边战斗一边冷静地维持着通道,不断喊叫士兵靠拢和收缩。弓箭手们顺利地撤进城中。戍边奴经由通道向城里抢运伤员。
负责断后的重装步兵被提坦轻骑冲撞翻倒数十人,他们来不及爬起来,就被俘或被杀。
当通道缩进已经很小的巨盾屏障,轻骑也就进入了城上弓弩手的射程,但轻骑对巨盾屏障的压力没有因为箭雨而减小。当最后一张盾被踩到轻骑脚下之前,城门訇地关上了,吊索在最初的争夺中已被轻骑砍断,城上滚下燃烧的擂木和火球把吊桥烧成火海,不久就哗啦啦散落进壕沟。冬季抽干水的壕底血水深达寸许,血水的表面已经盛开美丽的冰凌花,而坡上还在源源不断地流下温暖的血水来。轻骑迅速退到了射程之外,西南方的战斗在西门边结束了。
正午时分,战斗的重心重新转向北门。新增的七百多名方施弓箭手进入城墙各处的箭塔,使提坦骑射手遭到重创,再也不敢到城壕边炫耀。整个战场只剩下北门外二十多架投掷器不知疲倦地抛射着石头和砂土包。北门楼东约十丈左右处的城壕渐渐填满了,城墙已经被轰出一个“V”形缺口。
提坦传令骑兵又射来一书:“老弟干得不错!真是个麻烦人哪。我的监军是个斯文人,不喜欢闻尸体的腥臭味,今晚各自收尸吧。放心,我不会袭击你。”
须乾命人趁夜色下到城墙缺口,将接近缺口堆高的石块、土包往缺口里填,往两边壕沟里扔,整个都推平了。
北风呼啸,营火熊熊。城外的帐篷里挽歌和战歌连绵不断。提坦王的人和城里出去的戍边奴都打着火把在收尸,互不侵犯。提坦人的尸体被放在火堆上焚烧。挽歌唱道:
“好男儿,就象风儿,火焰的骄傲你飞吧!
就象风儿,好男儿,飞吧飞到星星的怀抱。
“你的儿坐在草坡上,我会把他抱回家。
你的儿坐在马背上,我会把他带回家……”
有神媒能力的轻骑兵披戴了草原狼皮,涂画了面孔围着火葬堆跳舞。马奶酒、战歌和挽歌使全军的士气高昂,伤员们也开怀畅饮,大声说笑。“多好的孩儿们啊!谁敢说不是?!”提坦王被营中焚尸的景象感动了,顺手抽了侍臣恩克哈一记耳光,那个受气包眼泪汪汪。
天定城中央广场上,一具具尸体抬进大蓬,认尸的亲人们哭声一片。他们央求戍边奴小心地剥掉阵亡战士的衣甲,妇女们一边哭一边为裸体的亲人清洗血污。祭司用小金勺向尸体的鼻子里灌一勺烈性的麦酒,以确定他到底是否只是昏迷,然后戍边奴将尸体用烈性麦酒浸湿的亚麻布包裹起来放在兰色釉面的扁长形大陶缸里,搬到远离麦酒缸的帐篷另一侧,向陶缸里投入一只艾草扎的火把后迅速盖上,扣紧青铜铆箍,用粘性的黄泥封没,抬走。大蓬的外边围坐着祭司们,他们在寒风中颂经。这经声如泣如诉,缠绵辗转,间或忽然高亢飞扬,仿佛将灵魂托举到天堂的春风,温暖抚慰着受伤的心灵。陶缸被抬到广场中央的神堂里,通道两边肃立着步兵。
蓝周人不崇拜人形的偶像,他们崇拜太阳,他们的神明用符号表示,那是一个带八根光芒的圆,刻在神堂的天花板上,或者镂空作为神殿的拱顶。每年的冬至日深夜城市民众都要为太阳举行添火仪式,在神堂的中央火坑里堆放松木,让火焰烧烤神堂穹顶上的神明。祭司主持仪式,民众欢舞庆祝。他们相信这样做可以保持太阳神的能量永不衰竭。死者的陶缸都要在神堂安放一昼夜,然后土葬。但是这些战士的土葬需要等到天定解围以后,才能埋葬到城西的山脚下。特殊情况下,蓝周人也会采用火葬,但必须是晴天见日时举行,取将生命的能量供奉给太阳的意思。
蓝周人土葬后不留痕迹标记,除了保存和使用先人某件遗物作为纪念,没有繁琐的仪式。这件遗物通常是佩刀、戒指、餐具或工具。实际上蓝周人的葬礼已经比提坦人烦琐了,但对提高士气和安慰伤员更有效力。对生命的尊崇程度越高,则生命的尊严越高,从而人生的意义越大,生命自然愈合创伤的信心越强。当然凡事都讲度,苏国葬礼的繁文缛节就会损害生者的利益。
次日上午,提坦王对隔夜城墙土坡被须乾推平大为光火,斩了值宿官兵,怪他们没有警戒看守好。投掷器重新发力,猛攻一天,重新堆起一个斜坡来。
傍晚时分,提坦人停止了投掷,吹响进军号角。第一波轻骑兵一千人呐喊着涌向缺口,骑射手从两旁掩护,掠向壕边射城上的方施人。须乾亲自率领矛兵堵在缺口上,一些骑兵纵马冲破了防线却摔落到城墙另一侧,被蓝周人擒杀。第一波骑兵败退下去。提坦将官命令骑兵下马改成步兵,第二波两千人一涌而上。双方在缺口上绞杀不开,蓝周人居高临下发起反冲锋,杀向城外。矛兵从高处向下推进,提坦人只恨弯刀不够长,纷纷败退,而城门开处,两百名圆盾兵凶猛无比地从侧翼卷入,吊桥随即拽起来。失去优势的提坦人又一次败退下去。骑射手射住追兵。蓝周人纷纷从缺口处返回城防。
提坦人开始往守城军中抛石。须乾急忙喝令大家向两侧城墙躲避,还是有来不及撤的被砸死多人。
天色渐渐黑暗下来。攻势停顿约半个时辰,提坦营中马嘶不绝,但夜色朦胧看不分明。忽然号角又起,提坦人第三波攻势开始了,无数石块土包在黑暗中砸向城墙,蓝周军士看不见,无法躲避,只能冒死守在城墙上,藏在残缺不全的城堞后面。听得外面喊声大起,在停止投掷的瞬间,提坦人已经踩着层叠的尸体爬上了缺口并迅速杀向两边城墙。蓝周人已经精疲力竭,而提坦人越杀越多,生力军不断奋进,替换下前一批战士。后续的战士都打着火把上城。他们终于夺下了北门,大军如滚滚潮水一样不可阻挡地进了城。十万提坦人散在方不足两里的天定小城里密密麻麻,火把下全是青衣骑士。蓝周官兵的巷战很快就结束了。天定侯须乾在缺口处亲手斩杀了七十多个提坦人,终因受伤,力竭被杀。
提磨儿·拜珍下令屠城,一批批的战俘、男性居民和奴隶,甚至连祭司也不放过,被绑缚带到中央广场。砍下的人头堆成小山。砍完男人开始砍小孩和老人,最后只剩下年轻妇女,被绑上扔进大车,派人押往草原去。这边砍人,那边搜掠。提坦人进入每一间屋子搜查,取走每一件值钱的东西,然后放火烧房子。大火焚烧了两昼夜。
全城的军人都被堵在城里,全部殉难,只有一人存活,他就是贲三郎。公子向提坦王恳求留了他性命。并让贲三郎做他的仆人。公子忍受不了如此杀戮的血腥场面,呕吐不堪,泪流满面。他无法阻止舅舅的作为,带上面对残杀精神几乎崩溃的贲三郎和自己的侍从队当即出了城,连夜离开了蓝周国。提坦王只是打了个哈哈,他要的就是这个恶名,好震慑罗斯人,让他的姐夫不敢小瞧了他。
天定之战,明月王损失了四分之一的军力和四万多人口。蓝周人遭到重创。
提坦王命人将须乾的头颅割下制成尿壶,但当他在须乾帅府正堂中央发现一坛新酿的麦酒时忽然就放声大哭起来,急传令收回成命,却来不及了。一只去掉下颔骨的白森森的瓢状物被送来,锉刀的痕迹显示尚未打磨光洁。提坦王用他的新尿壶舀了麦酒,喝了一口掺杂了血腥味的甜蜜的新酿,连瓢壳一起扔洒在地上,他被须乾担当自己的命运的勇敢精神所深深震撼。须乾,这位身经百战的蓝周国上将,用麦酒和自己的头盖骨夺走了提坦王一半的雄霸气魄。
“替我把它送给姚凉。我去睡觉了。”最后他指着地上须乾的头盖骨对受气包说。这一次他没有抽他,他看上去脸色很灰败,很颓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