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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帝国(上)(2)(7)
时间:2019-03-21 点击:
7,雄起蓝周
在方施战士的营歌声里,午夜的月光下,明月王左手携着大相,右手携着北庭都护,向草地的深处走去。很长时间都沉默着,直到营歌声变得遥远。
明月凉与干青铁龙见从小就认识,并在战斗中结下深厚友谊。名分虽为君臣,情义却如兄弟。干青铁龙见体格如他父亲一般,膀阔腰圆。他浓眉大眼,目光凌厉,面黑如漆,虎头燕颔,个性刚毅果断,性格活泼诙谐,气质粗犷,豪气干云。大相则面如冠玉、齿白唇红、涵停岳峙、俊逸斯文。外貌是内禀的自然流露,这君相将三人注定了将是统治帝国的最佳组合。
他们登上草丛中露出的一块巨大的白石,面对月亮坐下。在明月王要求下大相飞云细述平生往事。
飞云的祖先是苏国南海道香港人,世代以远洋贸易为生,家资巨富。他自幼游历海外,学识丰富,见闻广博,十四岁参加乡试,获得策论第一诗赋第二的好成绩。旋即因为叔祖父的案子牵连被褫夺选送国子监深造的资格。那一年苏国实行海禁,香港市舶司并入南海经略府,没收了他家的商船队,全部改装成战舰与南洋隗磨国争夺火岛主权,他的叔祖父长期从事向隗磨国的粮食出口贸易,被诬通敌下狱死。家道开始中落。于是他怀着对祖国既爱又恨的心情,跟随父亲南回羽取道陆路往西南方去,他的家族在遥远的西南方南大洲亚斯比亚帝国拥有一座海滨城市布谢特。叔祖父之子,飞云的一个堂叔南天翔是那座城市的总督。他们组织了一支庞大的商队,从南海道穿越安南道边境丛林经真纳、迦司,翻越飞陀雪岭,再经巨象、竺蓝等凡十余大小国邦,穿过呼儿呼儿大沙漠,最后横渡黑海海峡到达布谢特,海路只要五个月的行程走了足足三年,历尽千辛万苦,赚的钱差不多都扔在旅途上。官府、盗贼、瘟疫、野兽、市侩、坏天气和崎岖山路联合起来折磨他们。
他们在布谢特过了两年平静优裕的生活。青年南飞云拜布谢特市神殿大司祭为师学习神学、律法、修辞、天文和其他学问,深受大司祭的赏识。两年后亚斯比亚帝国动乱,山地派宗教势力发起了排斥异族的运动,在与海岸派的斗争中获胜,南天翔被解除总督职务,成为平民。回羽决定带领飞云返回东方。他们仍然组织一支商队,这次计划走北路,经黄金海湾、尤库斯坦高原十公国、黑森林、神圣罗斯帝国、赫鲁赤河三角洲大番帝国故地,从消息谷穿过子午山脉到提坦草原、北大漠、者音草原翻越陡峭的青冈山脉回到苏国,从南北大运河坐船回到南海故乡。
直到提坦国一路顺利。他们在神圣罗斯帝国住了将近一年,发了大财。飞云在皇帝的御弟图库玛亲王家担任了半年家庭教师,接触到许多政治核心人物。他对政治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他们得到了飞云堂叔恢复职务的消息,南回羽就遣返了旧商队,重新招募一支庞大的新商队,将罗斯生产的铁器农具、盔甲、耐磨钢质马掌马镫和优质马鞍、大豆和烈酒运往东方。
在提坦国旅行时他们听说了新兴的蓝周地明月王国,国王明敏善战,并且仁慈宽厚,名声很好。南飞云对其宗教的神秘、政制的简约和军事上的强悍产生浓厚兴趣。回羽则认为这是极好的商机。于是父子两人计议,改道从星星峡进入蓝周地。他们在星星峡马市上结识了北方营的军需官,通过他结识了主将须乾。因为回羽拥有精良的铁制农具,须乾就将他父子介绍给大冢宰。为了儿子的前途和心愿,南回羽化了点心血。大冢宰也十分欣赏南飞云的阅历和才学。飞云出乎意料在蓝周高原开始了自己人生的新篇章。
听罢飞云的经历,明月王和干青铁龙见非常感慨,心向往之。明月王提议三人结为兄弟,飞云以君臣之分担心轻慢了,而干青铁龙见则兴高采烈。飞云被他们的诚意打动,最后也慨然应诺。蓝周人慷慨豪放,功必赏罪必伐,质朴大量,让南飞云深有感触,换在当代的苏国,他绝不会因为一条关乎国运的险计的成功而从平民一跃为大相,顶多十两银子的赏钱给打发了。功劳首先是皇上圣明的结果,接纳他当门客的官僚才是功臣。类似的好事只有在苏国上古战国乱世才可能发生。
他们对着明月跪下,朗声宣誓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相互保护相互支持永不背叛。明月凉二十六岁居长,干青铁二十四岁次之,飞云二十一岁末之。序完年齿,三人决定回去重新摆酒庆贺。西方营外的战士仍然在饮酒唱歌:
“好兄弟,生死相期,
相逢何须多言语,
明朝寒霜结征衣,
一壶麦酒赠别离!
“好兄弟,肝胆相照,
相聚同气多欢笑,
他日热血染战袍,
一壶麦酒奠天骄!
……”
年轻的国家不是没有问题。这些问题不解决会发展膨胀,社稷将动荡不宁,征服整个东大洲更是痴人说梦。明月王的雄心必须要有飞云的细心来打理和滋养。
从方施地回到扶风城相府,用了一点粟米粥,飞云就把自己关到冥想室中。这是一个位于相府中心位置,在明堂背后的石砌小房间。内壁以木板装潢,地面也是木板,抹了桐油,修得极为光洁。两重木门把外界的声息隔离。室内与门相对的墙上有两层百叶气窗,窗边壁上点一盏铜灯,灯草从浅盏中吸着粟米油和桐油的混合液体。地板上有一片蒲团,一张小方几。方几正中搁着一只小香炉,静静燃着来自苏国崆峒山道学圣地的清心香。方几侧面木墙上做了三层架子,放有笔墨纸张等物。中层有一罐竹筒,里面是五十根蓍草。这个竹筒有助于打通思维阻隔,这是来自苏国的古老智慧,叫“归藏”,飞云十二岁的时候就能娴熟运用。室内除了这些就什么也没有了。
飞云盘腿坐下,调匀呼吸,让自己澄心静虑,心神放松下来,然后取出竹筒,开始一边给蓍草分拨,一边用毛笔在苏纸上做记录。经六轮次计算,得到卦象“师之坤”,心里有了底。将卦象搁置一边,开始运用布谢特大祭司教授给他的冥想法。
他轻轻闭上眼睛,让各种形象在头脑中自动浮现。他感觉自己在黄沙漫漫的风中走进一座大城。街市上行人匆匆,都用怪异的眼神看他。城市中的街市消退了,出现三个武士,一个披铁甲,一个披铜甲,一个披狼皮,相互争斗。狼皮武士倒下,变成羊群四散开来。铜甲武士更加高大威武,但笨拙。他轰然倒下,化成无数老鼠四散逃窜。地面上出现一些活动的城堡,张开大嘴把羊和老鼠们吸进去。这些城堡变得高大坚固了。城堡的周围长出蔬菜来。铁甲武士在城堡丛中巡行,偶尔俯下身子用铁锤砸碎一个过于高大的城堡。被砸碎的城堡飞出一片白鸟后垮塌成沙子。他发现自己也成了一座城堡,腹中的老鼠令人反胃。但他呕吐出来的都是小小的骑士。他们去攻打别的城堡。眼前出现一条大道,父亲迎面走来,显得比平时衰老。父亲左手托着一包盐,右手托着一块铁锭,十分恭敬地站在面前。他接过两包东西吞食了,然后吐出一枚一枚的苏国铜币。一些高大的城堡也吐出骑士来攻打他,他呼喊铁甲武士,检举那些城堡。铁甲武士从远处回来,砸碎了两座城堡又走了。一些新的城堡破土而出,但是是木头做的,不是石头的。不断有城堡着火。天上飘下一朵粉绿色的云彩,雨水浇灭了火。太阳伸出一柄金色的喷火的权杖,点着了无数城堡,蔓延过来。他大声呼叫铁甲武士。武士用吐沫和巴掌扑灭了火焰,太阳收回权杖,裹紧披风走了,天地变得昏暗无光。武士去追太阳,大城的墙轰然坍塌,许多城堡里出来黑压压的蚂蚁军团,一齐啃光了蔬菜,然后漫布向四方。铁甲武士被东北风吹倒,变成一座黑色的大山。他发现自己裸体坐在黑色的山顶上,四周是呼啸的风声和哭声。冥想停滞了。
他让自己慢慢恢复现实感,然后取笔墨,将冥想经历记录下来。冥想内容与卦象的象征意义是一致的,但细节更丰富。他根据卦象中包含的时间信息,为冥想的每个阶段性情节标注了最可能的相应的时间段。然后结合冥想和日常的观察和思考,仔细地列出了蓝周国明月王朝存在的一些问题。
最突出的是奴隶问题。自由民和奴隶的比例为一比六,这些奴隶主要是战败的卫人,其次是努人和少量早期战争中被俘的狼人、磨吕人和天更山其他部族人民。他们被剥夺了自由和财产,为主人服繁重的劳役赖以糊口,主人死了还可能要殉葬,尽管明月王已经明令禁止用活人殉葬。奴隶的生存状况没有切实的保障。奴隶的后代永远是奴隶。有希望获得解放的只有戍边奴和官奴,实际上是王家的奴隶,且只解放本人,不及亲属子女。这种比例使得常备军不得不参与协助内卫部队追捕逃亡奴隶和镇压小规模暴乱的工作。自由民主要是自耕农,其次是部分工匠,他们由于和平时期财富积累和流向的自然规律,也出现分化,产生赤贫阶层,他们的生存状况连奴隶都不如,为逃避纳税和混口饭吃不得不自卖为奴投靠贵族和财主,或者流落异乡沦为盗贼和乞丐,威胁社会稳定。奴隶问题是其他问题的根源。
土地兼并是第二个问题。一方面人口繁殖导致大规模的垦荒运动,让大司祭倍感压力,因为神谕要求严格保育山水禽兽,一国之内人口占地不得过半,否则必有恶报天谴;另一方面内地良田日益集中到诸侯手中,这个问题在卫人时代末期已经很严重,诸侯之间相互讨伐侵夺,争夺土地和人口,积弱的卫王室无法制止。卫国最多的时候有大小三百多个诸侯,而末期只剩下三十多个才大致趋于稳定,在明月氏与卫人的对抗中他们陆续倒向明月族的周国,当然也就基本上都留作明月王的负担了。大领主向明月王朝国库交纳的贡赋和代理交纳的领土周边小领主、公社赋税虽然逐年增长,但与经济实际的增长速度并不相符,王朝流失了大量赋税。领主从土地兼并中得到好处,自耕农向部曲户的转变损害了国家利益,肥了领主。大冢宰和大司徒派出大量人员丈量土地,调查户籍,开支庞大,而隐瞒谎报行贿舞弊行为时有发生。自耕农集中居住在自然村里,这些公社的形成过程很有意思,其实最初很多公社是逃亡奴隶、移民和土著人集体建设的,也有奴隶暴动杀死领主后自立的,他们团结起来集体对抗前来侵夺或抓捕逃亡者的领主,多数以失败而告终,但最终还是有一定数量的村落公社得以保全和获得默认。这些村落公社选举村长进行自治,并向王室或大领主承诺纳贡而获得保护。很多村长也会被封个小爵位,长期盘踞村社的权力不放,但对村社成员不能象对奴隶一样任意支配。因为没有村社自耕农的支持,他的权力就是空的,一文不值。新的公社还在不断产生,而诸侯对村社的蚕食鲸吞一直没有停止过。大司寇经常要派黑衣内卫下乡调解,制约诸侯的部曲兵胡作非为。最新产生的大量村落却是明月王战后大裁军的结果,一些家乡已经没有亲人的或者祖籍在天更山区的士兵成群结队欢天喜地地在战后凋敝的荒野落户,娶妻生子,从大司徒的使者那里领了种子、农具和口粮,开荒播种,形成许多生机勃勃的公社。公社的首领通常是原来的百夫长、什长,这些村社非常团结。保护这些村社不被兼并,不蜕化变质,就是保护了王国的根基。
蓝周王国重新分封了二百多个大小诸侯。封建领主的世袭制度随着贵族人口的繁衍也越来越显示出弊端,蓝周地在短期内不太可能再迅速扩张来缓解这种压力,这种状况加剧了贵族对平民和奴隶的掠夺,甚至出现武力逼迫整村的自耕农低价变卖土地当部曲的事件。失去土地又不愿为佃户或奴隶的自由民,以及夹杂其中的逃亡奴隶涌到方施山林隐居垦荒,已经有上万户了,在当地引发械斗,让方施公既高兴又很头痛。必须采用长子继承权和世袭削封的方式来约束贵族,苏国在六百多年前就完成了这种转变。贵族的子孙如果要保持世袭的权位和利益,必须为国家立新的军功或以出色的文才出仕。因此在军事上要保持对威胁力量的不断打击,要不停地发动战争,形成对外的张力,比如对南方的努族。但又不能陷到穷兵黩武的境地去;在文治方面要建立必要的官员考试选拔制度。最危险的改革就是向贵族集团的既得利益挑战。如果不给予他们新的希望,他们会象捏死一只臭虫一样灭掉改革的设计师的,尽管现在他们是如此地敬佩和奉承飞云。
官员都来自贵族阶层,即使从平民中选拔出来,也总是先封为贵族,给予土地民户再任用,因为他们没有俸禄。这使吏治也存在问题,只会维护少数人的利益,并且官员的收入不稳定,为经营产业而分散工作精力。贵族则完全依靠封地的产出,求火七君因为拥有陶城受到人人羡妒,掌管内卫而使人人侧目;天定侯须乾的儿子因为城市破灭殆尽而彻底破产,创业艰难;大司徒唐公为保全人口牺牲了全部产业,他的盛产优质麦酒的唐城要恢复繁荣起码得五到十年。明月王无法给予他们足够的补偿。这些现象将削弱官吏的公心而助长道德的堕落。必须模仿苏国实行官员等级俸禄制来取代土地分封制。但是谁不想在自己的人口和土地上作威作福,成就大大小小的明月王?明月王必须做一个唯一的最大的土地兼并者,才能在全国范围内更加优化资源的配置。旧的君臣关系必须终结掉,才能建立新的君臣关系。原先君臣之间的大小领主相互依附与合作的关系必须转化为森严的等级关系和垂直的支配与服从关系。
奴隶人口众多但无权服兵役,因为服兵役者可享受薪水军饷,有许多特权,受人尊敬并拥有武器,存在潜在的叛乱风险。而事实上奴隶精英都受到主人提携,仍然可以以士的面目拥有武装。这导致了蓝周军力与需要保卫的总人口的比例失调,根本没有继续向外大规模侵略扩张的余力,覆灭提坦国完全是一种得益于提坦王本身所犯错误的侥幸,而努族的死灰复燃就是蓝周军力不足问题的证明。单从军事的角度也必须解放奴隶。努族的复兴使南方铁矿的开采遇到困难,要为明月王筹划南征。
在文化方面,信息传播用的象形字已经不足以大开这个民族智力冲动的闸门,亟需一种简便通行的文字来转化和丰富蓝周地的语言。完全使用苏人的文字或者罗斯人的文字都不易在短期内实现文明,只能从蓝周本土象形字基础上挖掘、变异和创造。要在实施文化教育过程中开办好更多的书记官学校,教授修辞学、苏语和苏国文化。一方面为平民知识分子打开从政的大门,另一方面为征服和统治东大洲准备人才。苏国是东大洲的宗主国,拥有整个大洲的六分之一陆地。
让飞云感到困惑的是蓝周国的祭司阶层,似乎拥有很不低的文化,拥有脱离蓝周国现实的智慧。含泉湖边的春城是个异常神秘的地方,连国王都不允许进入。传说卫人时代有个王子试图挑战祭司们的权威,不听父王的劝告硬要闯进春城,结果在城门洞里突然就消失了,让随从们惊慌失色,后来被发现象头猪一样睡在国王的马槽里。当他加冕为王的时候,大司祭让王冠悬浮在他头顶上方一尺处不落下,直到他忏悔自己对神明的不恭敬为止。这个国家的整体文化和宗教信仰与周边民族有很大的不同,与乌恰人、苏人很不一样,但与天更山区中东部其他民族有很多一致的地方。而后者比蓝周人更加保守。
在经济事务方面,必须向苏国学习,将盐和铁资源牢牢掌握在政府手中,以提供稳定丰厚的财政收入,供养政府及其军队。其他工商贸易活动也要象农牧业一样固定征税,而不是随意摊派贡献。贸易用一般等价物帛布携带搬运不便,储藏又有鼠咬虫蛀之虞,而铜块又过于沉重硕大,拟模仿苏国铸造铜币。必须大力发展农业,保证拥有两三年的粮食剩余,才可能发动上规模的战争,否则战争将以饿死大量平民为代价。而蓝周对土地的开发却受到宗教信仰的严格限制,非常谨慎,村落之间隔离开大片荒地不能动,是给神留着的。新的人口也只有向南方扩张才能获得土地。飞云对这个现象感到诧异,觉得不可思议,但隐约又感到似乎有其深刻的道理。
改革将触动贵族阶层的利益,自己就是靠着大冢宰一步登天的,自己就已经变成了贵族,并且是最大的贵族之一。不改革,恐怕有生之年将疲于应付内忧外患,奴隶会起义,贵族会叛乱、平民会暴动,国家会象卫国一样渐渐驾御不了诸侯。而漠北可汗赫奴横行于者音草原,正在试探苏国和蓝周国北庭。不改革有卫国末期动荡的前车之鉴。但改革呢?也未必不产生动乱。权衡利弊,必须改革,但方式要尽量温和,否则自己作为异族人,很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飞云心里明确一点:我到蓝周,正是为改革,为施展平身才学而来的。虽然冥想的结局不吉利,但布谢特神庙大祭司曾告诉他:每个人都来自黑夜并必将重归黑夜,人生必定是受苦和死亡,而乐在其中。
一夜冥想,南飞云大相信心十足地步出玄关出现在花园里,大伸懒腰。园子里寒霜凝结在树梢,形成美丽的雾凇。一群鸟雀轰地飞走,在雪地上留下点点足迹。十二岁的侍童苏冰儿手里拿着小钵,他在用粟米喂鸟,粉嫩的小脸冻得通红,羞怯地笑着看他。他是飞云从大司祭的春城学童班要来的。